乌篷船在墨色的水面上无声滑行,如同幽灵穿梭于梦境。两岸的山影与零星灯火被夜色模糊成一片混沌,唯有潺潺的水流声和船舱内荆七偶尔发出的痛苦呻吟,提醒着沈月儿这一切并非虚幻。
宋恒沉默地坐在船尾操橹,平日里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意的脸庞,此刻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有几分沉郁,桃花眼中光芒闪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沈月儿坐在舱内,小心照看着昏迷的荆七。镇元石拓片已被她仔细收起,那净化之力似乎也到了极限,荆七手上的黑气虽被压制,不再蔓延,但那可怕的青黑色并未完全褪去,只是如同休眠的毒蛇,潜伏在皮肤之下。他的内伤依旧沉重,呼吸微弱,全靠宋恒那枚珍贵的丹药吊着一口气。
这一夜的经历,光怪陆离,险死还生,让她心力交瘁,却也无睡意。脑海中不断回闪着那幽玄鬼将恐怖的威势、核心晶碑上流动的符文、以及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镇元石…
“聆风堂…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沈月儿终于忍不住,低声问向船尾的宋恒。
宋恒摇橹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声音顺着夜风轻轻传来:“一个很古老的组织,古老到几乎没人记得它最初的名字。他们自称‘守秘人’,世代守护着一些不该被世人知晓的秘密,防止禁忌的力量重现人间,带来灾祸。”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少有的郑重。
“幽冥源晶…就是他们守护的秘密之一?”
“是其中之一,也是目前最棘手的一个。”宋恒叹了口气,“百年前幽玄教的覆灭,背后就有聆风堂的影子。但他们未能彻底销毁源晶矿脉,只是将其封印、隐匿。可惜,封印历经百年,终究还是松动了,气息外泄,引来了奕王、五毒教这些鬣狗。”
“那萧煜…王爷呢?他知道聆风堂的存在吗?”沈月儿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宋恒沉默了片刻,才道:“王爷…志在天下。他知道的,远比表面上看起来多。他与聆风堂之间,关系复杂,有合作,也有忌惮。此次龙骧卫介入,与其说是王爷要救你,不如说是他不能让奕王独享源晶之秘,同时…也想借此试探甚至掌控聆风堂。”
沈月儿心下了然。果然,在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萧煜救她,更多的仍是出于利用和算计。
“那你呢?”沈月儿看向宋恒的背影,“你到底是萧煜的人,还是聆风堂的人?”
宋恒终于回过头,月光照亮他半边脸颊,笑容有些模糊难辨:“我?我就是一个拿钱办事、偶尔也讲讲缘分的闲人罢了。谁给的好处多,谁的道理更对我胃口,我就帮谁点小忙。”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显然不愿深谈。
沈月儿识趣地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立场,在这乱局之中,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天色微明时,小船悄然靠岸。这是一处荒僻的芦苇荡,晨雾弥漫,水鸟惊飞。
岸上早已有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等候。车夫是个面容憨厚、眼神却异常沉静的中年汉子,见到宋恒,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不多言。
两人将荆七小心抬上马车。马车内部经过特殊改造,铺着软垫,减震极佳,显然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马车随即启动,并未驶向任何城镇,而是专挑荒僻小路,七拐八绕,直到日上三竿,才驶入一处看似废弃的庄园后院。
庄园占地颇广,却荒草丛生,屋舍倾颓,一副败落景象。但沈月儿敏锐地察觉到,暗处至少有不下十道气息在流动,彼此呼应,将整个庄园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马车径直驶入一间巨大的、看似破败的库房。库房内部却别有洞天,地面悄然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灯火通明的宽阔通道。
真正的聆风堂据点,竟然隐藏在这废弃庄园的地下!
进入地下,眼前景象让沈月儿微微吃惊。这里并非想象中阴暗潮湿的密室,而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地下建筑群。通道宽阔整洁,两侧石壁镶嵌着长明的萤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空气流通顺畅,没有丝毫气闷之感。不时有身着同样深灰色服饰、步履沉稳、气息内敛的人员无声走过,见到宋恒和担架上的荆七,皆是面色一肃,低头致意,眼神中带着关切与敬畏,行动间却毫不紊乱,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荆七立刻被两名早已等候在此的、像是医者模样的人接走,送入一间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石室进行救治。
宋则带着沈月儿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间陈设简洁却功能齐全的石室前:“你暂且在此休息,我会让人送些吃食和衣物过来。此地绝对安全,无人能寻到此处。待荆老大伤势稳定,堂主可能会见你。”
“堂主?”沈月儿捕捉到这个称呼。
“聆风堂的真正主事人。”宋恒笑了笑,“一位…很有趣的老先生。你见到就知道了。”他摆摆手,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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