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在浑浊的河面上平稳行驶,破开道道水纹。两岸的景色逐渐由繁华城镇变为疏落的村庄和田野,最后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在晚风中起伏,如同绿色的海浪。夕阳的余晖将天地染成一片暖金色,却驱不散沈月儿心头的冰冷与迷雾。
玄字柒号密探,青雀。
奉风堂主密令。
荆七遇袭重伤恐非意外。
小心…宋恒。
青雀的话语,如同一个个冰冷的楔子,狠狠砸进沈月儿的脑海,让她刚刚脱离险境的些许松弛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警惕与寒意。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与青雀的距离,体内《蛰龙诀》内力悄然运转,冰寒气息蓄势待发,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女苦力”。
“风堂主为何让你来?他又如何知道我们在码头遇险?”沈月儿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两人能听见,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
青雀似乎料到她的反应,并未在意那份明显的疏离和戒备。她依旧保持着倚靠船舷的姿势,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河面,低声道:“堂主自有他的消息渠道。聆风堂经营数百年,若连这点耳目都没有,早已不复存在。至于为何是我…”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因为我是少数几个直接对堂主负责、且近期未曾与宋恒有过任何接触的密探之一。”
这话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聆风堂内部,确实出现了问题,而宋恒,成为了被怀疑的对象。
“证据呢?”沈月儿追问,“仅凭猜测?”
“荆老大被送回来时,虽重伤昏迷,但手中紧紧攥着半片撕裂的衣角。”青雀的声音毫无波澜,却透着一丝冷意,“布料是杭州‘云锦轩’今年特供的流光缎,数量极少,而宋恒前日刚去那里取过三匹,说是…要送人。”
沈月儿心中一凛。宋恒那家伙,确实骚包得很,偏爱华美衣料,这点她是知道的。
“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人栽赃。”
“或许。”青雀并不争辩,“但在你与他离开后,堂内秘档室有被闯入的痕迹,虽然对方手法极其高明,几乎未留下痕迹,但镇守的‘灵犀蛊’却有了反应。而能避开大部分机关、并让灵犀蛊产生那种特定反应的人,堂内不超过三个。宋恒,是其中之一,且他当时…并不在堂内。”
灵犀蛊?沈月儿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看来聆风堂的秘密远比她看到的更多。
“即便如此,也可能是他人所为。”
“堂主也是这般认为,所以并未声张,只是暗中下令调查,并命我伺机接应你,提醒你谨慎。”青雀转过头,看向沈月儿,眼神清澈而坦诚,“我告知你这些,并非要你立刻断定宋恒有罪,只是希望你心中有数,早做防备。毕竟…你现在是各方焦点,更是解开‘星图’的关键。”
沈月儿沉默了片刻。青雀的话语逻辑清晰,态度坦诚,不像作伪。而且,若她真有恶意,方才在码头根本不必救她,更不必透露这些内部消息。
“宋恒现在如何?”沈月儿问起了另一个关键问题。崔珏那擦着锁骨的一剑,绝非轻伤。
“不清楚。”青雀摇头,“我接到的命令是优先确保你的安全。他…自有他的造化。”
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关切,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这种态度,反而让沈月儿觉得更真实。聆风堂的密探,似乎感情都极为克制。
沈月儿不再多问,目光投向滚滚流逝的河水,心中却如这河水般波涛暗涌。宋恒…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屡次救她于危难的家伙,真的包藏祸心吗?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是内鬼,为何一次次冒险救她?如果不是,那衣角和灵犀蛊又作何解释?
还有风堂主…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是真的信任她,还是仅仅将她视为一枚更有用的棋子?让她小心宋恒,是出于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挑拨离间,让她只能更加依赖聆风堂?
信任的基石一旦出现裂痕,看谁都像是戴着面具的演员。
货船顺流而下,天色彻底黑透。船老大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显然是聆风堂的外围人员,对船上的两位“特殊乘客”视若无睹,只专心操舵。
船工们简单吃了些干粮,便各自找地方休息。鼾声很快响起,夹杂着流水声和风声,显得夜色格外沉寂。
沈月儿毫无睡意,靠着冰冷的船舱壁,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贴身收藏的镇元石拓片。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她再次将精神力集中,仔细“阅读”着拓片上的符文。有了之前的惊人发现,她看得更加用心,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那个现代实验室符号的线索,或者任何能与她前世记忆产生关联的信息。
符文依旧晦涩难懂,大部分内容都充斥着古老的祭祀用语、能量引导术以及关于幽冥源晶特性的危险描述。但在这些令人头晕目眩的信息洪流中,沈月儿凭借其强大的记忆力和现代思维模式,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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