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三里,在茫茫荒原上并非一个确切的数字,更像是一种对意志和运气的考验。烈日如火,炙烤着每一寸土地,蒸腾起扭曲视野的热浪。沈月儿背着昏迷不醒、气息愈发微弱的青雀,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龟裂的荒土和丛生的枯草中。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本就湿漉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又被酷热迅速蒸干,留下白色的盐渍。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武师初阶的内力在对抗晶碑力场、亡命奔逃后已消耗大半,此刻更多的是凭借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志在强行支撑。
背上的青雀,体温低得吓人,那诡异的黑气虽未继续大幅蔓延,但生命之火却如同风中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沈月儿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这种无力感比面对强敌更加折磨人。
她不敢停歇,目光不断扫视着远方,寻找着那片救命的枯死胡杨林。同时,她亦分出部分心神,全力运转《蛰龙诀》。此功法带来的冰寒内力虽与这酷热环境格格不入,却能奇异地保持她灵台一丝清明,减缓体力消耗,并让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
荒原并非完全死寂。偶尔有沙蝎从石缝中快速爬过,或是不知名的耐旱小兽警惕地窥视后迅速逃窜。沈月儿甚至凭借增强的感知,提前避开了一处看似平坦、实则下方暗流涌动的流沙区域。
那神秘箭手的话语,是她此刻唯一的指引。她无法判断其是善意还是陷阱,但这是救青雀的唯一希望。她只能选择相信,并祈祷自已的判断没有错。
终于,在天边日头开始微微西斜时,一片扭曲狰狞的黑色影子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那是一片规模不小的胡杨林,但早已失去所有生机。干枯的树干以各种痛苦挣扎的姿态伸向天空,树皮皲裂剥落,如同大地裸露的黑色骸骨,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漫长而诡异的阴影。林间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枯枝败叶和沙土,寂静无声,连风似乎都不愿光顾此地,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就是这里了!
沈月儿精神一振,咬牙加快了脚步,踉跄着冲入了枯林之中。
一进入林中,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温度也似乎降低了不少,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青雀安置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巨大枯树根形成的凹坑里,顾不上喘息,立刻开始寻找箭手所说的那种暗红色银边矮草。
胡杨林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复杂,枯死的树木盘根错节,视线受阻严重。沈月儿睁大眼睛,几乎是一寸寸地搜索着地面。时间紧迫,青雀可能连三个时辰都撑不到!
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她搜寻了周围大片区域,除了各种枯黄的耐旱杂草和苔藓,并未发现任何符合描述的植物。
难道那箭手骗了我?还是我找错了地方?
一股焦躁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她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回想箭手的每一句话。“伴生”、“枯死的胡杨林”、“暗红色叶片”、“银边”…
伴生…是否意味着那种草并非随处可见,只生长在胡杨树特定的根部附近?
她立刻改变策略,不再漫无目的地搜寻,而是专注于检查那些巨大枯树的根部区域。
果然!在一棵尤其粗壮、半边已然坍塌的胡杨树根部的背阴处,她发现了几簇紧贴着树根生长的奇异植物!
那草不过巴掌高,叶片蜷缩,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干涸血液般的暗红色,而在叶片的边缘,果然镶嵌着一圈极其细微、在昏暗光线下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的银白色丝线!
找到了!
沈月儿大喜过望,连忙小心地采集了几株,用随身携带的(之前清洗伤口剩下的)清水稍微冲洗,然后找了两块干净的石头,快速将草茎捣碎,露出内部墨绿色的、带着一股苦涩清香的汁液。
她回到青雀身边,轻轻掀开她腹部的衣物,将捣碎的草泥仔细敷在那发黑的伤口上。
药泥敷上,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那原本缓慢蠕动的黑气如同被灼烧般,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滋滋”声,迅速回缩,伤口周围皮肤的紫黑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许多!青雀原本痛苦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么断断续续,显然痛苦大为缓解。
那神秘箭手没有骗人!这草药真的有效!
沈月儿长长松了一口气,虚脱般坐倒在地,这才感到全身如同散架般酸痛无力。她取出水囊,小心地给青雀唇边滴了几滴清水,自已也只敢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在这荒原,清水比黄金更珍贵。
夕阳透过枯枝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斑。林中更加昏暗了,温度也开始急剧下降,与白天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
三个时辰…她必须在这三个时辰内想到彻底解毒的办法,或者找到安全的藏身之所。否则,药效一过,青雀必死无疑。
她靠在冰冷的枯树干上,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这片枯林总给她一种不安的感觉,太过死寂了,仿佛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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