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县,城南码头。
此处是漕运与渔获的集散地,空气中常年弥漫着鱼腥、河水与汗液混合的咸湿气味。大大小小的船只挤满了河道,扛包的苦力、叫卖的鱼贩、巡查的税吏、游手好闲的帮闲……各色人等穿梭其间,人声鼎沸,喧嚣震天,构成了一幅充满市井生命力的浮世绘。
鱼市口更是喧闹的中心,地面湿滑泥泞,两旁摊贩林立,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鱼获倒入木盆的哗啦声不绝于耳。而在鱼市口一侧,一座挂着“黑煞货栈”牌匾的两层砖楼,却像是一头蛰伏在喧嚣中的沉默凶兽,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货栈门口,四名身着褐色短打、腰佩钢刀的黑煞帮众抱臂而立,眼神凶悍地扫视着过往人群,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让附近的摊贩和行人都下意识地绕道而行。
货栈二楼,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壮汉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他肤色黝黑,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斜划至下颌,几乎将整张脸劈成两半,仅剩的一只独眼中闪烁着残忍暴戾的光芒。他便是黑煞帮帮主,人称“黑煞”的雷豹,武师中阶的修为在这清远县一带,已是足以横行霸道的存在。
此刻,他面前正跪着两名帮众,正是那日从林中侥幸逃回的独眼龙及其一名手下。两人身上带着伤,神情惶恐,正添油加醋地描述着那日的遭遇。
“……帮主,那小子邪门得很!根本看不清他怎么出手,兄弟们就倒了一片!我的刀,我的刀碰到他那股邪风,直接就碎了!”独眼龙声音发颤,举起依旧包扎着、微微颤抖的右臂,脸上满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放屁!”雷豹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厚重的实木扶手应声裂开几道缝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有多大本事?定是你们这群废物轻敌,着了人家的道,还敢在此妖言惑众!”
“帮主明鉴!属下万万不敢撒谎!那小子,还有他身边那只白狐,都透着古怪!”另一名帮众也急忙磕头分辨。
雷豹独眼中凶光闪烁,他并非完全不信手下的话,只是难以接受自己辛苦培养的骨干就这么折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被青雀盗走的“星图”至关重要,上面的贵人严令必须追回,否则他黑煞帮顷刻间就有覆灭之危。
“废物!都是废物!”雷豹烦躁地站起身,如同一头困兽在房间里踱步,“给我加派人手,就是把清远县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个贱人和那小子给我揪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和几声短促的惨叫。
“怎么回事?!”雷豹猛地停下脚步,厉声喝道。
一名帮众连滚爬爬地冲上楼,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道:“帮…帮主!外…外面来了个小子,还…还带着只白狐!他…他指名道姓要见您!”
什么?!
雷豹和跪在地上的独眼龙等人皆是一愣。他们正在全力搜捕的目标,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来?
雷豹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被暴怒取代:“好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如此嚣张!走!”
他大手一挥,带着一众心腹,杀气腾腾地冲下楼去。
货栈门外,原本喧嚣的鱼市口此刻竟安静了不少。人群自发地空出了一片场地,围成一个半圆,既好奇又畏惧地看着场地中央。
只见一名青衣布衫、容貌普通的少年负手而立,神色平静无波,仿佛不是置身于龙潭虎穴,而是在自家庭院闲庭信步。他肩头,一只皮毛胜雪、眼瞳琥珀的九尾白狐慵懒地趴伏着,与少年那份过分的平静相得益彰。少年脚下,躺着四名之前守门的帮众,他们并未死去,只是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显然是被瞬间卸去了战斗力。
“就是他!帮主!就是这小子!”独眼龙一见到沈月儿,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声叫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雷豹独眼死死盯住沈月儿,武师中阶的气势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一股凶戾狂暴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浪潮,向四周席卷而去,离得近的一些围观百姓被这股气势所慑,脸色发白,纷纷后退。
然而,处于气势压迫中心的沈月儿,却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她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雷豹那张狰狞的脸上,仿佛对方那足以让普通武士心惊胆战的气势,不过是拂面清风。
“你就是黑煞?”沈月儿开口,声音清越,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雷豹心中一凛。对方在他全力释放的气势下竟能如此从容,这份定力,绝非常人!他收起了几分轻视,独眼中凶光更盛:“小子,你是什么人?敢伤我黑煞帮的人,还敢打上门来,活腻了吗?!”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沈月儿语气平淡,“重要的是,你追杀我的人,抢我的东西。现在,我来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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