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冰川吹来的风,似乎永远带着一股刮骨的寒意,即便在黑石堡厚重城墙的庇护下,这股寒意也未曾稍减,反而掺杂了更多的死寂与沉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堡垒中央,那原本是校场的地方,如今已被一座庞大而复杂的金属构造物占据。无数铭刻着古老符文的金属臂膀环绕着一颗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却坚定光芒的晶体——源星之核。而在晶体正下方,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宛如绝世美玉雕琢而成的塑像,通体流转着微弱的星辉,面部轮廓依稀是白玉京的模样,只是双目紧闭,神情是一种超越了痛苦的永恒宁静。他的一只手微微抬起,指尖仿佛触碰着源星之核垂下的光绦,另一只手则低垂着,掌心向下,似乎镇压着某种无形之物。这便是“逆星矩阵”的核心,也是白玉京沉寂后的形态——一尊维系着黑石堡,乃至更遥远地域脆弱平衡的“玉塑”。
玉塑周身,细微的星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与上方源星之核的脉动隐隐契合。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银色能量流,如同溪流汇入大海,从矩阵基座延伸而出,没入地面,扩散至整个堡垒,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抵御着高空那道依旧存在的、不断扭曲旋转的暗紫色虚空门户所散发的侵蚀气息。
两名换岗的守夜人士兵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过校场边缘,他们的皮甲上满是磨损与干涸的血渍。其中一人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那尊玉塑,目光复杂,混合着崇敬、悲痛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每天看着白大人这样……”年轻的士兵声音沙哑,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年长的士兵拍了拍同伴的肩膀,铁铸般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算作安慰的表情:“别多想。白大人用自己换来了我们喘息的机会。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好这里,直到……直到他醒来,或者……”他顿了顿,把那个不吉利的词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走吧,去城墙。听说外面的魔崽子们又开始不安分了。”
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只留下中央矩阵区域死一般的寂静。唯有能量流动时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风吹过金属支架缝隙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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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馆深处,原本存放林星澜遗泽的密室,如今已被改造成临时的研究中枢。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炼金药剂和臭氧混合的奇特气味。墙壁上挂满了写满复杂演算过程和阵图解析的羊皮纸,有些因为反复涂抹修改而显得斑驳不堪。
墨渊长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已近乎全白,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般嵌在他的额头与眼角。他伏在一张巨大的方案上,上面摊开着林星澜留下的“逆星箓”残卷以及他自己对矩阵的观测记录。他的手指因长时间缺乏休息而微微颤抖,但仍执着地在一张草图上勾勒着,试图找出完全激活矩阵,甚至……逆转当前死局的方法。
“不对……还是不对……”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星核的能量输出与玉京……与核心的共鸣始终无法达到临界点。是月儿丫头留下的‘钥匙’信息不全,还是林祖师的计算本身就存在变量……”
他猛地直起身,因为动作太快而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旁边一名穿着天机阁服饰、名叫玄枢的年轻弟子连忙上前扶住他。
“长老!您必须休息了!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玄枢的语气带着恳求。
墨渊用力闭了闭眼,推开弟子的手,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休息?逆星矩阵现在就像一根绷紧的弦,白玉京就是弦上最脆弱的一点。我们不知道这根弦什么时候会断,也不知道那虚无中的存在下一次会从哪个方向伸手。时间……我们没有时间休息。”
他走到房间一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水盆。他掬起一捧冰冷的清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微微一振。水珠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滑落,滴落在陈旧的地板上,洇开小小的深色痕迹。他抬起头,望向密室天花板,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岩石,看到外面那尊沉默的玉塑。
“玉京,你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他的低语,消散在弥漫着焦虑与墨水味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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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堡东侧城墙,女墙垛口后。
青雀一身轻甲,站在猎猎风中。她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沉静如水,深处却压抑着翻涌的痛楚与坚定。她凝视着远方永寂冰川的方向,那里是沈月儿消散、白玉京沉寂的起点。她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剑剑柄,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必要的清醒。
“青雀姑娘,”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身披重甲,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疤痕的杨峥走了过来,他的步伐依旧有力,但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巡防时间到了,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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