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厚重的墨色锦缎,把青阳城裹得严严实实。陆家后院的卧房里,烛火摇曳,映得窗纸上的竹影忽明忽暗,空气中飘着股淡淡的药味,是婉儿刚熬好的退烧药,还冒着热气。
陆凡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额头上的帕子换了三回,还是热得能烙饼。白天跟皇室使者硬刚、又跟陆渊掰扯了半天,原主本就虚弱的身子哪扛得住,傍晚时分就彻底烧迷糊了,躺在床上胡话连篇。
“唔……《将进酒》得配烤串才够味…… 岑夫子,丹丘生,快给我递瓶冰可乐……” 他眉头皱着,嘴唇干裂,声音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是地球的诗词,一会儿是现代的零食,听得守在床边的婉儿直抹眼泪。
婉儿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里攥着块干净的帕子,正小心翼翼地给陆凡擦汗。她今年十五岁,从十岁起就跟着原主,是陆家买来的孤女,原主待她虽不算坏,却也算不上亲近,更多时候是把她当 “会说话的摆件”。可自从昨天陆凡 “变了个人” 后,不仅替她怼走了欺负人的陆玲,还跟她商量火锅摊的事,这让婉儿心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 她觉得,现在的少爷,才像个真正的 “主子”,会护着她,会跟她说话。
“少爷,您再坚持会儿,张大夫说这药喝了就能退烧……” 婉儿把帕子浸在旁边的凉水里,拧干后重新敷在陆凡额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您可不能有事啊,火锅摊还没开呢,您还说要教我‘情绪感知’呢……”
她不知道的是,这趟高烧,烧退的是原主陆凡最后的残余意识,醒的却是来自地球的中文系研究生林凡。
迷迷糊糊间,陆凡的脑海里像放老式电影似的,涌过一帧帧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
是大学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书页上,他抱着一本泛黄的《全唐诗》啃到闭馆,手指反复摩挲着李白《将进酒》的段落,书页边缘被磨出毛边,还在空白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酒杯,旁边写着 “此处该配冰镇啤酒”;
是古代文学课的课堂,教授在讲台上说 “李白的狂放是盛唐气象的体现”,他突然举手反驳,拍着桌子把准备好的论据一条一条列出来:“教授,我觉得李白的狂放里藏着无奈!您看他‘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要是真能潇洒,何必写‘行路难’?” 引得全班同学鼓掌,教授也笑着说 “你这小子,倒有几分李白的劲头”;
是毕业前的深夜,宿舍里的灯亮到凌晨三点,他对着电脑屏幕上 “盛唐士人精神与饮酒文化” 的毕业论文标题抓头发,旁边放着没吃完的泡面和半瓶可乐。室友凑过来,举着手机给他看 “乐子人” 热梗:“凡哥,别改了,再改头发都掉光了!你看这个‘一键三连’,比你那论文有意思多了!” 他笑着抢过手机,结果笑到肚子痛,连泡面汤都洒在了键盘上;
还有小时候,外婆牵着他的手去菜市场,给他买糖炒栗子,栗子壳烫得他直甩手,外婆笑着说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高考完的那个夏天,他跟同学去海边,对着大海喊 “我要考中文系,要读遍天下诗词”;研究生复试时,导师问他 “为什么喜欢古代文学”,他说 “因为诗词里有中国人的浪漫,有穿越千年的共情”……
这些画面太清晰了,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陆凡能闻到图书馆里旧书的油墨味,能尝到泡面汤的咸辣味,能感觉到海边海风的咸味 —— 这些都是属于 “林凡” 的记忆,是他在地球二十二年的人生,不是原主陆凡十六年的 “废柴” 生涯。
“我不是陆凡…… 我是林凡,是地球的中文系研究生……”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陆凡猛地睁开眼,瞳孔里的迷茫瞬间被清明取代。他撑起身子,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是高烧未退的后遗症,可更多的是一种 “灵魂归位” 的通透 —— 像是一直戴着不合身的面具,此刻终于摘了下来,连呼吸都顺畅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属于少年人的手,指节修长,却因为长期缺乏锻炼而显得有些纤细,掌心没有修炼者该有的厚茧,只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 这是原主的手,却也是他现在的手。
“少爷!您醒了?” 婉儿见他睁眼,惊喜地跳起来,差点碰倒旁边的药碗。她赶紧端过药碗,吹了吹热气,递到陆凡面前,“快趁热喝了吧,张大夫说这药能退烧,我刚才还怕您喝不上了呢…… 您要是出事,我……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凡刚想应声,目光却突然顿在婉儿头顶 —— 那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竟飘着个半透明的淡蓝色气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担忧值:+7”,气泡旁边还跟着个小小的心跳符号,一跳一跳的,透着真切的关心。
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可再定睛一看,气泡还在,甚至随着婉儿递药的动作,又跳出来个 “心疼值:+5”—— 显然是见他脸色苍白,又开始担心他喝不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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