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敬业的权演员
权幼蓝哭了大概五六分钟，声音才慢慢小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红通通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眼神总算清亮了些，回到了权幼蓝的状态。
“对不起……”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瓮声瓮气的。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张珍珠拿纸巾给她擦脸，“导演都说你演得好，一条过。走吧，回去给你煮点热汤面，吃完好好睡一觉。”
权幼蓝点点头，站起身时腿还有点软。张珍珠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经过李秀镇身边时，导演对她笑了笑，轻声说：“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权幼蓝也扯出一个有点疲惫的笑：“导演nim也辛苦了。”
走出片场，傍晚的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权幼蓝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来，感觉胸腔里那块压了整天的石头，好像随着那场大哭，被挪开了一点。
那场重头戏拍完，权幼蓝在房间里昏睡了大半天。第二天回到片场时，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只是眼底还留着淡淡的青影，人依然清瘦得让人心疼。
但她没让自己松懈下来。李秀镇导演私下找她聊过：“幼蓝，最难的部分过去了，后面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状态，不用绷那么紧。”
权幼蓝却摇摇头：“导演，我怕一放松，那股劲儿就泄了。”
李秀镇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没再劝。这孩子对角色的理解，比他预想的还要深。
剧组的工作人员对权幼蓝的态度，在这几周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最开始，不少人看到“爱豆出身”“偶像演员”这些标签，心里多少有点嘀咕，能演好吗？会不会吃不了苦？尤其这种现实题材，最怕演员放不下偶像包袱。
权幼蓝今天的戏是，韩公主在好友投江自杀后，恐惧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同样的路。于是她逼着自己去学游泳，在冰冷的泳池里一遍遍扑腾，呛水，再爬起来，她比谁都希望自己活下来。
拍摄地选在仁川一个老旧的公共泳馆。九月的天气，泳池水已经有些凉了。
“幼蓝，这场戏情绪是关键。”开拍前，李秀镇跟她讲戏，“不是悲伤，也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带着恨意的求生欲。她恨那些逼死朋友的人，也恨这个糟糕的世界，所以她要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证明我不认输。”
权幼蓝点点头，在池边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滑进水里。
“Action！”
镜头从水下往上拍。她一开始动作笨拙，明显不太会游，手脚不协调地扑腾，很快呛了水，咳嗽着浮起来，眼眶发红。但下一秒，她抹了把脸，眼神一沉，又埋头扎进水里。
就这样一遍，两遍，三遍……李秀镇喊了“Cut”，她却没停，又自己游了一个来回才爬上岸，坐在池边喘气。
“导演，刚才那条可以吗？”她问，声音还带着喘。
李秀镇看着监视器回放：“情绪很好，但游泳的姿势太生疏了，动作要更流畅些。”
“那我再练练。”权幼蓝说完，转身又跳进水里。
那天下午，她反反复复拍了七八条。每次导演喊停，她都会问“哪里可以更好”，然后调整状态再来。到最后，她累得趴在池边，手臂都在发抖。
“ok，这条可以了。”李秀镇终于说。
权幼蓝从水里爬起来，张珍珠赶紧用大毛巾裹住她。她嘴唇有点发紫，但还在笑：“导演，我觉得最后那遍的眼神更好，要不再保一条？”
“可以了……你先去喝点热的。”李秀镇无奈地摆手。
这几场大戏拍下来，这些嘀咕全消了。
剧组里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看着这一幕，小声感叹：“这工作态度，绝了。”
“我以前跟过别的组，有些演员拍两遍就开始不耐烦了。她这都多少条了……”
“所以说人家能红不是没道理。”
随着拍摄进入后半段，韩公主面对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明明她是受害者，却要承受来自各方的质疑、嘲笑，甚至逼迫她道歉。
拍到被加害人家属逼迫的戏时：“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逼我呢？为什么质疑我？为什么嘲笑我？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听我的心里话？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他们却在逼我道歉？”
每一个“为什么”，声音都比前一个更轻，但更扎人。
终于，到了最后一场戏。
江边，初冬的傍晚，天色灰蒙蒙的。韩公主站在江堤上，风吹起她的衣服和发尾。她学会了游泳，她怕死，她拼命想活下去，但这一刻，江水的冰冷好像比不过心里的冷了，韩公主放任自己的身体在江水里随着水流浮沉。
“Cut！好！过了！”
李秀镇的声音在江风中传来。权幼蓝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几秒才缓缓睁开眼。
张珍珠跑过去用毛巾包住她：“幼蓝，结束了，杀青了！”
权幼蓝被她扶着站起来，腿有点麻，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有人过来跟她握手说“辛苦了”。她一一回应，但表情还是有点恍惚。
李秀镇走过来，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了，幼蓝。这四个月……不容易。”
权幼蓝这才好像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笑：“导演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回到住处，张珍珠帮她收拾行李。权幼蓝坐在床边，看着镜子里那个依然消瘦、刘海厚厚的女孩，突然有点陌生，这四个月，她好像真的活过了韩公主的一生。
“珍珠欧尼，”她轻声说，“我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变回权幼蓝了。”
张珍珠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抱住她：“不急，慢慢来。我们先回首尔，吃顿好的，睡个懒觉，然后……慢慢找回来。”
权幼蓝把脸埋在她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四个月的拍摄，像一场漫长而沉重的梦。现在梦醒了，她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重新变回那个太阳一样的权幼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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