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洒满雪月城,昨日的天劫与立道宣言如同投入湖中的巨石,涟漪虽在扩散,但生活总要继续。演武场上,呼喝声、兵器碰撞声依旧,只是不少弟子在修炼间隙,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登天阁的方向,那里住着他们那位已然不同的小师叔。
林知文并未待在阁中。他信步走在城中,感受着与三年前并无二致的喧闹,心境却已迥然不同。如今的他,是文道开创者,无数双眼睛在明里暗里注视着他,期待、怀疑、审视……他需要尽快让文道展现出其价值,不仅仅是那对抗天威的宏大,更是能惠及众人的细微之处。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正在角落独自挥剑的年轻弟子身上。
那弟子约莫十六七岁,面容稚嫩,却紧咬着牙关,一次次地重复着基础剑招“苍松迎客”。他的动作标准,发力却总是差之毫厘,气息在胸腹间滞涩不通,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因用力过猛而涨红,显然卡在了某个瓶颈,久久无法突破。林知文记得他,名叫陈小虎,入门三年,资质堪称平庸,至今仍在武道九品门槛外徘徊,是众多普通弟子中的一员。
几个路过的弟子见状,低声议论着:
“又是陈小虎,练了三年还是这样……” “听说他家里是农户,好不容易送他来,可惜……” “根骨太差,再练也是白费力气。”
议论声虽小,却清晰地传入陈小虎耳中,他挥剑的动作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与不甘,却依旧没有停下。
林知文心中微动。陈小虎的情况,正是天下无数无武道天赋凡人的缩影。他们付出努力,却因先天所限,难有寸进。这不正是文道可以,也应该发挥作用的地方吗?
他缓步走了过去。
“小虎。”
陈小虎闻声停下,见是林知文,先是一愣,随即慌忙收剑行礼,神色拘谨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弟…弟子陈小虎,见过小师叔!” 昨日林知文引动天劫、硬抗雷罚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此刻面对这位传奇的小师叔,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不必多礼。”林知文语气温和,“我看你修炼似乎遇到了难关?”
陈小虎低下头,声音有些沮丧:“回小师叔,弟子愚钝,这招‘苍松迎客’的气劲运转,始终无法贯通手太阴肺经,卡在中府穴已近半年了……” 他话语中充满了无力感,这是资质带来的硬伤,非毅力可弥补。
林知文点了点头,心中已有计较。他想尝试以文气为其梳理经脉。但这并非治病疗伤,而是干涉他人修行,需格外谨慎。文气迥异于真气,其性质温和,重在“理顺”与“滋养”,而非强行冲击,理论上风险较小,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实践。
“莫要灰心。”林知文安慰道,“武道修行,有时差的并非努力,而是一点契机。你若信我,我可尝试助你一臂之力。”
陈小虎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带着颤抖:“小…小师叔…您…您愿意帮我?”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刚刚开创了惊天动地之道的小师叔,竟然会关注到他这样一个资质平庸的弟子?
“放松心神,莫要抵抗。”林知文示意他盘膝坐下。
陈小虎依言而行,激动又忐忑地闭上眼睛。
周围一些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弟子也纷纷停下修炼,好奇地围拢过来,低声议论着。
“小师叔要做什么?” “难道要用他那文道帮陈小虎突破?” “这能行吗?武道瓶颈还能靠别的道来突破?”
林知文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他屏息凝神,将心神沉入文胆。他没有动用任何攻击性或防御性的文术,而是将文气凝聚于指尖,化作一丝极其细微、温和如春水的暖流。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指尖虚点在陈小虎后背的肺俞穴上,那一丝文气缓缓渡入。
刹那间,陈小虎只觉背心一温,仿佛有片初春的阳光轻轻落在皮肤上,不烫,却深入肌理。那股暖意不像真气那般横冲直撞,也不似灵药那般猛烈灼热,而像一缕晨雾,无声无息地渗入经脉的缝隙之中。
起初,他只觉肺俞穴处微微发胀,像是久闭的窗棂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接着,那股文气如丝如缕,沿着手太阴肺经缓缓游走,所过之处,经脉壁上那些因反复冲击而形成的细微“褶皱”竟被一点点抚平。他体内原本如枯溪般滞涩的真气,竟开始微微颤动,仿佛被唤醒的冬眠之虫,蠢蠢欲动。
当文气抵达中府穴时,陈小虎心头一震。那曾如铁闸般封锁半年之久的关隘,此刻在文气的轻柔“摩挲”下,竟传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感——不是疼痛,也不是冲击,而像是一块被冰封已久的玉石,正被温水缓缓浸润,内部的裂痕在无声中舒展、松动。
他甚至能“感”到那股文气的“意”:它不争不抢,不破不毁,只是静静地“理”着经脉的纹理,像一位老匠人梳理着打结的丝线,又像春风拂过荒原,唤醒沉睡的生机。那不是蛮力的征服,而是秩序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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