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虎突破的消息,如春雷滚过雪月城的演武场,惊醒了沉睡的希望,也震落了积压多年的尘灰。文道之名,悄然在弟子间流传——它不问根骨,只重悟性,能助人破境,甚至引动天劫。有人视之为曙光,也有人视之为祸根。
演武场东侧,老槐树下,三位长老围坐石桌,茶烟未起,气氛却已如铁般凝重。
赵长老一掌拍在石上,茶杯震翻,茶水泼洒如血:“胡闹!武道修行,讲究的是水滴石穿,是千锤百炼的筋骨,是生死一线的顿悟!哪有靠旁人渡一口气,便能破境的道理?这与嗑药提境、透支寿元有何区别?根基不稳,日后如何扛劫?如何登高?此风一开,我雪月城百年根基,恐将毁于一旦!”
钱长老轻叹一声,指尖轻点桌面:“赵兄息怒。我亦知你所忧非虚。可更让我忧心的,是这‘文道’背后所藏的‘道’。
它说‘不倚根骨’,这四个字,听着是慈悲,实则是颠覆。
千百年来,武道以资质定高下,以实力分尊卑。天赋者居上,勤勉者居中,庸碌者居下——这是秩序,也是平衡。
若人人皆可借文气破境,那谁还苦修?谁还拼命?门中资源如何分配?长老之位,是否也要按‘读书多少’来排?那我雪月城,还是武门吗?”
孙长老缓缓抬眼,目光如古井深潭:“两位,可曾想过,武道本身,也非天生如此?百年前,内息之法尚被视为邪术,被斥为‘以气伤身,逆天而行’;五十年前,轻功踏云步初现,也曾被讥为‘花拳绣腿,不堪实战’。可如今呢?皆成正统。
文道若真能助人破境而不损根基,为何不能容它一试?”
“容它一试?”赵长老怒极反笑,“孙长老,你可知道,上个月,外门有三名弟子因尝试文气导引,经脉逆流,险些走火入魔?还有两人,整日捧书诵读,荒废了基本功,连基础桩功都站不稳了!这叫‘助人’?这叫‘误人’!武者若失了根基,再强的外力,也不过是沙上筑塔!”
孙长老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页:“这是我暗中记录的陈小虎突破前后经脉图。你们看——他突破时,文气入体,并未强行冲关,而是如春水融冰,缓缓疏导,与自身真气交融,最终水到渠成。这与嗑药、借势截然不同。
更关键的是,他突破后,筋骨强度、反应速度,皆有提升,非但未弱,反而更稳。这说明——文气并非替代修炼,而是补益修炼。”
钱长老接过纸页,细细看了片刻,眉头微动:“……倒是有些门道。可即便如此,它能战否?武者立世,终究要看战力。若遇强敌,他能挡刀剑?能抗真气?能生死相搏?若不能,便是再精妙,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孙长老点头:“这正是关键。文道之力,不在刚猛,而在‘正’与‘恒’。我查阅古籍,发现上古曾有‘文士’一脉,不修真气,只养浩然之气,以理压人,以气镇邪。他们不主动伤人,却能令邪祟退散,妖魔避退。若文道真能承此遗脉,未必不能成为武道之辅,甚至……之敌。”
“之敌?”赵长老猛地站起,声如洪钟,“你竟说它能与武道为敌?荒谬!武者一拳,可碎山岩;一刀,可断江流。那文气呢?能挡我一掌否?能接我三式否?若不能,便只是装饰!是门面!是给那些吃不了苦、受不得罪的懦夫准备的退路!”
“可若它真能挡呢?”孙长老忽然抬声,目光如炬,“若它能以‘理’正气,以‘文’化力,以‘不争’而胜争,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呢?赵兄,你可敢说,这世上,只有拳头才是力量?”
三人一时沉默。
风过树梢,落叶轻旋。
良久,钱长老缓缓道:“我并非全然反对。只是……变革太急,人心未稳。若贸然推广,恐生内乱。不如设‘文武双修’之试,择十名弟子,五人专修文道,五人专修武道,三月后比试。若文道弟子能胜,或至少不败,再议其位。如何?”
赵长老冷哼:“若败了呢?”
“若败了,便说明此道确有缺陷,我等也心服口服,不再多言。”孙长老坦然道,“但若胜了,还请二位莫再以‘传统’二字,压住后辈的出路。”
赵长老沉默良久,终是点头:“好!便依你所言。三月之约,百花会前见分晓。若文道真有其能,我赵某人,亲自向小师叔赔罪!”
“若无其能,”钱长老补充,“也请小师叔暂收此道,莫再动摇我雪月根基。”
三人击掌为誓,茶虽未饮,意已千钧。
这场辩论,未有胜负,却已埋下种子——不是对错的种子,而是可能性的种子。
而在年轻弟子中,风向依旧两极。
陈小虎的突破,点燃了无数普通弟子的希望。他们聚在登天阁外,低声议论:
“我昨天试了文气导引,虽未破境,但神识清明,连打坐入定都快了。” “小师叔说,读书不是为了背诵,而是为了‘明理’。理通了,气自然顺。” “我爹是挑夫,送我来学武,三年未进一品。可若文道真能成,我未必不能护家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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