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最近的风,吹得有点不正经。
东边演武场的长老们话里带刺,西边弟子们三五成群地争论不休,连平日里最老实的药园杂役,扫地时都哼起了新编的打油诗:“读书破境一场空,不如练拳三更中。”——咋样看去看去,这是冲着文道来的。
司空长风坐在事务堂的太师椅上,听着底下人报来的一桩桩琐事,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只是没想到,一个“文道”,竟像根火柴,把积压多年的闷气全点着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披上外袍,径直往城西那座不起眼的小院走去。
林知文正坐在院中晒太阳,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山河志》,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连忙起身:“大师兄怎么来了?快请进。”
司空长风没多客套,直接把手里那封金边请柬放在石桌上,沉甸甸的,压得桌面仿佛都低了几分。
“百花会,请柬。”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给你的,也是给文道的。”
林知文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那灵植纸的微凉,还有一缕淡淡的墨香。他翻开一看,字迹工整,措辞恭敬,落款处除了司空长风的印,竟还有百里东君的朱砂印和李寒衣的剑形印记——三位城主,全数都有署名。
他抬眼:“大师兄是想让我去和世人‘见个面’?”
“聪明。”司空长风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城里的风向不对了。老的怕变,小的怕输,中间的怕事。你这文道,像块石头砸进池塘,水花四溅,甚至将水面下的陈年老泥都翻了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有人觉得你是妖言惑众,有人怕你坏了规矩,还有人……就等着看你出丑。百花会,是块试金石。你若能在那台上站稳了,没人敢再小瞧你;若站不稳,以后别说推广文道,怕是连登天阁都要被拆了。”
林知文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请柬,指尖轻轻摩挲着边角的金粉。
他知道,这是雪月城给文道的一次机会,也是所有人对文道的第一次考验。
“会上,武者比武,儒者论诗,你呢?”司空长风看着他,“你不擅长打架,也不懂轻功,总不能上台背书吧?你得让人明白——文道,不是软蛋的避难所,而是另一条路。”
林知文笑了,很轻,却稳。
“大师兄放心,”他说,“文道不是用来躲的,是拿来立的。我自有办法。”
司空长风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一笑:“好。我等着看你怎么‘立’。”
走前,他又补了一句:“大秦、大唐、大宋,还有一些武道势力都派人前来。有些人,是来看热闹的,有些人,是来凑热闹,有些人……是来挑事的。你小心点。”
门关上后,林知文在原地站了许久。
然后他转身走进屋,研墨,铺纸,提笔。
他没写功法,没画符,而是落笔成文——一篇《百花会序》。
他写得极慢,每一笔都像在刻字,墨迹沉实,文气随行。写到“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笔尖微微一颤,仿佛真有千载光阴从指尖流过;写到“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墨色竟泛出淡淡金光,像晨曦照在露水上。
这是心到之处,文自生辉。
他写的是聚会,是风雅,是少年意气,是百家争鸣。可字里行间,藏着一股劲——不争一时之胜负,而争万世之回响。
写完,他吹干墨迹,叫来负责会务的弟子:“印一百份,随请柬一起送到这些地方...。
弟子接过,只扫了一眼,便愣住:“这……这文气……”
“去吧。”林知文摆手,“让天下人,先读一读我们雪月城的‘道’。”
几天后,北离某世家大厅。
家主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那张印有序文的请柬,来回看了三遍,猛地一拍扶手:“好!好一个‘飞羽觞而醉月’!这哪是请柬,这是诗帖!快!备车,我要去雪月城,会会这个林知文!”
大宋,上阴学宫。
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儒捧着纸页,喃喃自语:“不尚武力,不堕虚妄……这文气,竟有几分圣贤气象。看来,江湖要变天了。”
大唐,宗室别院。
一位锦袍青年读罢,把请柬往桌上一拍:“有趣!本以为是个靠关系上位的文弱书生,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去,给我订一间雪月城的上房,我要亲眼看看,这‘文道’到底能不能打!”
就连雪月城内部,那些原本嗤之以鼻的弟子,看到这序文,也悄悄收了讥笑。
“这字……写得真好。” “‘群季俊秀,皆为惠连’,这话听着就舒服。” “他不会真打算在百花会上念诗吧?可这诗……好像也不赖。”
石破天在练功场听到有人念这几句,冷哼一声:“写得再好,也是纸老虎。我倒要看看,他上台是背诗还是挨打!”
可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已少了三分笃定。
林知文站在小院里,抬头看天。
风里,似乎传来远方的马蹄声,还有那些未曾谋面的敌意与期待。
他轻轻笑了笑,把笔搁下。
他知道,百花会还没开始,可文道的火苗,已经借着这封请柬,烧到了千里之外。
这一场,他不是去争口气,而是去立个规矩——
从此以后,江湖不止有刀光剑影,也该有书声琅琅。
而文道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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