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岩城那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闷里歇了一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知文和李寒衣就起身了,准备早早穿过这座边城,正式踏进大秦腹地。清晨的铁岩城,比白天更显压抑。百姓们顶着晨光匆匆奔走,脸上却不见半点生气,只有惯常的麻木与警惕。黑衣小吏已经开始在街上逡巡,眼神像鹰一样,扫过每一个人,生怕谁触了律法的眉头。
两人走到城西,靠近贫民区的一处冷清街口,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尖利的叱骂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官爷!求您开开恩吧!这……这是我们家最后一点口粮了!您都拿走了,一家老小怎么熬过这个冬天啊!”一个头发花白、衣衫破烂的老农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一个粗布口袋,泪水纵横。他面前站着两个黑色吏服的小吏,一脸傲慢。
“滚开!老东西!”为首的三角眼小吏一脚踹在老农肩头,老农应声倒地,那袋粟米被小吏一把夺了过去。他掂了掂,冷笑一声:“《秦律·市易》写得明明白白,凡入市货物,都要纳税!你这粟米,藏着掖着,按律就得全罚没!不抓你去坐牢,已经算开恩了!”
“官爷,小老儿这不是去集市啊!这是家里过冬的口粮,哪敢拿去卖啊!”老农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想去抱小吏的腿,满脸绝望。
“哼!从这过,就是想入市!还敢狡辩?”另一个胖胖的小吏上前又是一脚,“再纠缠,连你一块儿锁走!”
周围慢慢围了些百姓,都远远站着,低着头,敢怒不敢言。眼里满是恐惧和同情,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在这铁岩城,官就是天,吏就是王法,顶撞官差,轻则挨板子,重则丢命。
李寒衣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手指轻轻搭在剑柄上,渐渐收紧。她最看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场面,尤其是法度扭曲、良善被欺压的环境。一股冷意在她周身弥漫,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对她来说,解决这种蛀虫,只需一剑,利落干净。
就在她准备出手时,林知文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
“师姐,这里是秦境。”林知文低声提醒,目光扫过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和远处可能随时出现的巡逻兵士,“动手容易,可会牵连无辜,也让我们寸步难行。”
李寒衣眉头微蹙,搭在剑柄上的手终究松开了。她明白林知文说得对,在这法网如织的秦地,快意恩仇代价太大。
林知文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两个小吏,心里盘算着。他不能用武力,但文道之力不止于“唇枪舌剑”。百花会上,他能引动天地异象;面对匪徒,他能直指人心。那么,面对这些欺软怕硬的胥吏,能否用文气,模拟出他们最畏惧的东西?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官威!
所谓官威,不只是职位带来的权力,更是长期居于高位、掌控人生死养成的气势,与法度威严糅合,形成无形压迫。这种“势”,对那些媚上欺下的小吏,有着极强震慑力。
他决定试一试。将文气精细操控,不再引动天地之力或启迪心智,而是模拟放大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和法度的肃穆。
林知文往前几步,站到人群前,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两个小吏。
三角眼小吏正要拿走粟米,忽然感觉一股无形压力罩下来,动作一滞。他抬头,见一个青衫年轻人静静望着他,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不像百姓畏缩,也不像江湖人桀骜,倒有点像郡守大人审犯官时的目光。
“你是谁?敢管官府的闲事?”三角眼小吏色厉内荏地喝道,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了下去。
林知文没回答,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穿透力和威严,仿佛不是他在说话,而是某种规则化身。他悄然运转文气,将其调整为“肃穆”、“威严”、“公正”,如无形波纹扩散:
“《秦律·置吏律》有言:吏者,民之师帅也。当洁身自好,秉公执法,以为民范。”
他引用的是秦法原文,以近乎宣判的口吻说出。
文气随之而动,模拟法度森严、不容置疑的“势”,精准压在那两个小吏身上。
三角眼和胖吏浑身一僵,仿佛瞬间掉进冰水。他们感到一股比上司、甚至比县令还要厚重的“官威”扑面而来!这威压无形,却直透灵魂,让他们膝盖发软,几乎当场跪倒。更惊骇的是,对方开口就是秦律,语气笃定威严,绝非寻常百姓或江湖客能有。
“你……你……”三角眼小吏嘴唇哆嗦,想说话,却在浩瀚“官威”下,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林知文向前一步,目光如炬,锁定两人,文气模拟的威严更盛:“尔等身为吏员,不思体恤民艰,反借法令巧立名目,夺人口粮,与盗匪何异?此举,是奉了何人之命?还是徇私枉法,中饱私囊?”
每一字都像重锤,敲在小吏心头。那“官威”混着文气浩然正气,放大了他们内心的龌龊和恐惧,仿佛已看到自己被查办、投入大牢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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