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的藏经阁,此刻已沦为一片赤红的炼狱。
烈焰张天,吞吐着黑烟,将千年古刹的宁静撕得粉碎。木制的阁楼在火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噼啪作响,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毁灭的气息。僧人们衣衫凌乱,脸上满是烟灰与绝望,徒劳地奔走,用木桶、用铜盆,传递着微不足道的清水,试图从那火魔口中抢下几卷承载着智慧的经书。
师妃暄白衣胜雪,身影如仙,倏然落在混乱的火场前。她秀眉紧蹙,本能地,纤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剑柄。慈航剑典的剑气森寒,她有把握以无匹剑罡强行压灭这片火焰。但,就在剑气将发未发之际,一个平和的声音仿佛在她心底响起——那是林知文在文道书院讲学时曾说过的:“知行合一,体用一源。”
动作,戛然而止。
“取水来!”她清冷的声音穿透了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周围的僧人一愣,只见这位恍若姑射仙子的女子,竟毫不犹豫地挽起素白的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快步加入那传递水龙的队伍之中。沉重的水桶递来,冰凉而浑浊的井水在传递中溅出,瞬间浸湿了她不染尘埃的衣袂,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泥渍。
冰冷刺骨,却让她纷乱的心神为之一清。
水能灭火,因其克刚,亦能润泽万物,因其柔和。同一种力量,在于如何运用,在于其心之所向。是毁灭,还是守护?是斩断,还是包容?
“哗啦——”又一桶水泼向火海,化作徒劳的白气。
然而,就在这冰与火的交织中,师妃暄额间,那枚代表着慈航静斋至高剑道的淡金色剑印,与另一枚象征着文道修行、平日隐而不显的“慧”字文种,竟同时亮起!温润的清光自她眉心流淌而出,并不刺目,却带着一种洞彻本质的安宁。
剑典中“剑心通明”、“心如止水”的玄妙境界,与文道先贤所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博大智慧,如同两条原本平行的溪流,在此刻轰然交汇,融为一体!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双手,看着那不断被火舌吞噬又不断被清水浇洒的经卷残骸,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我懂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又重若千钧,“并非要绝情绝性,太上忘情……而是要如这流水,让喜怒哀乐自然流转,不滞于物,不困于心。有情而非溺于情,方能真正……剑心通明。”
青莲初现
自那日后,师妃暄再次执起了她的佩剑。
依旧是那柄古朴长剑,但当她手腕轻旋,剑锋划出时,气息已截然不同。昔日的剑招,精妙则精妙矣,却总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如同雪山之巅的寒冰。而此刻,她的剑意中,却注入了一种温润的、蓬勃的生机。
长安城外,曲江池畔。
师妃暄静立水边,长剑徐徐而动。剑尖轻点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清澈的涟漪。奇异的是,那涟漪之中,竟不再只是水纹倒影,而是浮现出种种鲜活的人间景象——有稚童在田埂上追逐纸鸢的纯真笑颜,有白发夫妻在夕阳下携手漫步的温情缱绻,有寒窗学子于灯下苦读的坚毅侧影……
悲欢离合,烟火人间,皆在那一圈圈荡开的剑意涟漪中生动演绎。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那涟漪的中心,清澈的文气与精纯的剑意交织,渐渐凝聚、绽放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虚影!这青莲,剔透玲珑,既有佛门的清净无瑕,不染尘埃,又蕴含着文道泽被苍生的盎然生机。
“此剑,当名‘青莲’。”她眼波柔和,注视着剑尖那朵摇曳生姿的青莲虚影,轻声道。
剑招随之展开,不再是凌厉的攻伐,而是如同笔墨在天地间挥洒。那朵青莲在剑尖彻底盛放,每一片舒展的花瓣,都仿佛是一种人间至情的凝聚与显化——是初见时的欣喜,是遭遇不公的怒意,是离别时的哀伤,是相聚时的快乐……这些曾被师门告诫需要斩断的“妄念”、“尘缘”,此刻竟化作了最精纯的力量,反过来滋养着她的剑心,让那朵青莲愈发璀璨夺目,生机无限。
剑歌惊世
就在师妃暄于曲江池畔悟剑,青莲初成之际——
“咚!咚!咚!”
长安城头,代表最高警戒的牛皮战鼓被疯狂擂响,声震百里,瞬间打破了帝都的宁静!
“突厥狼骑偷袭!已突破外围防线!”
“报——西城门告急!箭矢耗尽!”
凄厉的呼喊和慌乱的马蹄声在城中炸开。原来,是之前被赵破军击溃的突厥残部,纠结了新的力量,趁大唐边关稍定、内地松懈之时,以精骑突袭,竟一路潜行至长安城外!
师妃暄眸光一凝,白衣身影化作一道惊鸿,瞬息间已掠过重重屋宇,飘然落在西城门最高的箭楼之上。
放眼望去,城下黑压压一片,尽是狰狞咆哮的突厥狼骑,怕不下数千之众!他们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如同嗜血的狼群,冒着守军稀疏的箭雨,疯狂冲击着城门和城墙。云梯已经架上城头,已有凶悍的狼骑跃上城墙,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守城将士虽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防线已是岌岌可危,眼看这座千古帝都就要沦陷于铁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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