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虎的哭喊声隐隐传来:
“安安姐!展大哥!你们醒醒啊!”
公孙策与王朝马汉面色沉重地指挥着仆役频繁出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最关键的是,他远远瞥见包拯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仰头望天,那向来挺拔如松的背影,竟透出一丝沉重的无力感。
晏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公孙策刚给她“施完针”,对院中的包拯凝重地摇头。
展昭躺在另一间房内,脸色被公孙策用特殊药汁染得泛青,闭目不语。
艾虎守在旁边,哭得情真意切:
“展大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展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忍不住想要提醒她演得太过了。
包拯“疲惫”地返回公堂,对落后一步的公孙策叹道,声音不大,却足够被赵祥安插进开封府的耳目听到:
“莫非真是天妒英才?
晏先生才识无双,展护卫忠勇盖世,若他二人有何不测……
唉,莫非是天意,不许我开封府有此福缘?”
暗卫和耳目先后传来消息,赵祥终于消除最后一丝疑虑。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开封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舒缓的弧度:
“蚍蜉撼树,终是自取灭亡。”
这日,按计划前来晏安房中“诊治”的公孙策,带来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晏姑娘。”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府外来了一个人……是银杏。”
晏安微微一怔。
她尚未理清如何向公孙策提及这个在她记忆中结局惨烈的女子,对方却已找上门来。
“她……”
公孙策沉吟片刻,道出最关键的信息:
“她是来自首的。”
公堂之上,银杏跪在下方,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眼神却有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
“民女银杏,特来向包大人,向公孙先生……请罪。”
她俯身下拜。
“你所犯何罪?”
包拯沉声问道。
银杏抬起头,目光哀戚却坦然:
“民女……曾受赵祥指使,意图对公孙先生不利。
虽因故未能施行,然此念此行,已是大错。”
“昨夜,民女梦见自己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此梦惊醒梦中人,民女不愿一错再错,故此前来自首,恳请大人给民女一个赎罪的机会。”
公孙策凝视着这个在另一个时空,或者说没有晏安的未来,将他掳走灌下“忘忧散”、也为他而死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悲悯,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他上前一步,对包拯拱手:
“大人,银杏姑娘虽曾有恶念,然其迷途知返,主动投案,供认不讳。
其所为……尚未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
学生恳请大人,依律之余,能念其一丝善念,予以酌情之权。”
包拯目光如炬,看向银杏:
“银杏,你既已知罪,本府便依律论处。
然,念你主动投案,未酿大祸,本府准你戴罪之身,暂且收监,容后细审。”
银杏再次深深拜下,泪水终于滑落,那不再是恐惧的泪,而是解脱的泪。
“民女……谢大人恩典。”
开封府大牢内,昏暗的烛火下,吴慧娘靠在墙角,左臂、胸口、右腿均被夹板固定,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已在牢里待了两日,没有审问,没有拷打,仿佛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只有一个儒雅的中年文人每天都来给她治伤换药,什么也没问,她听牢头唤他“公孙先生”。
这日,公孙策为她换好药,收拾药箱欲走。
吴慧娘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你们,什么都不问的吗?”
公孙策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声音温和如常:
“问了你便会说吗?”
吴慧娘抿紧嘴唇,沉默代表了一切。
良久,就在公孙策即将踏出牢门时,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的探究:
“……那名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公孙策终于缓缓转身,烛光映照着他清俊的面容,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你问的,是当众将你擒获的晏安姑娘?”
吴慧娘默认了。
“她啊……”
公孙策似在斟酌,随即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却足以撼动吴慧娘整个世界的语气说道:
“她来自一个,没有赵祥的地方。”
他看着吴慧娘骤然缩紧的瞳孔,继续投下第二颗巨石:
“她来时,身无长物,唯怀‘海清河晏,国泰民安’之志。”
“她视此处为家,视我等为家人。”
公孙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重若千钧:
“所以,你欲杀她,便是要毁了这个‘家’。
而你想必也亲身领教过了,毁家之敌,她会如何对待。”
他不再多言,留下那句“毁家之敌,她会如何对待”在阴冷的牢房中反复回荡。
公孙策转身,这次真正地离开了。
而吴慧娘靠在墙上,第一次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底弥漫开来。
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她的对手,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衡量、可以理解的“高手”或“谋士”。
而是一个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来守护脚下这一方净土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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