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晏安乔装改扮,随包拯踏入宫门。
御书房内,仁宗听罢包拯陈述,竟面露倦怠,轻叹一声:
“皇室血脉不易,朕若将皇位让与皇兄,或可免去干戈,又何妨……”
晏安不可置信抬起头,压制不住骤然升腾的怒火,“狗皇帝”几字差点脱口而出又被生生咽下。
她不能给开封府带来麻烦,直接省略所有敬称,厉声打断仁宗的话,眼中尽是尚未散尽的血色:
“你当真认为,赵祥能当好皇帝吗?!”
剧烈的反噬让她喉间一甜,但她强行咽下,声音冷到了极点:
“你可知,在他治下,边境将士因无粮驰援而曝尸荒野!
中原百姓易子而食!
汴京城头挂满忠臣头颅!
这便是你想看到的‘免去干戈’?!
这就是你赵氏皇室的‘血脉不易’?!”
说罢,她再也压制不住,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
在包拯担忧的注视下,她抬手从容地擦去血迹,自嘲一笑:
“我本欲献上亩产千斤的海外粮种,愿大宋再无饥馑。
如今看来,是我天真了。”
她不再看震惊到失语的仁宗,转身拉住包拯的衣袖:
“包大人,我们走。”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关上,将皇权的压抑隔绝。
晏安强撑的力气瞬间散尽,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带着夜露与风尘气息的怀抱。
同样乔装打扮的展昭稳稳地接住了她,心底涌上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后怕。
晏安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展昭抬眸望向森严宫门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冰冷杀意。
晏安在第二天清晨就醒了,但开封府的大门却紧紧关闭。
奉旨探视的宫人无论来多少次,得到的都是“晏先生忧愤交加,心脉受损,昏迷不醒”的消息。
包拯称病不朝,公孙策的药炉终日浓烟不断。
展昭抱剑立于府衙门口,逼退所有探查的视线。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巡逻时脸上再无笑容,只有沉痛。
艾虎守在晏安床前哭得眼睛红肿。
整个开封府用一场无可指摘的、沉默的表演,向深宫传递着一个清晰的信息:
“你们,差点亲手扼杀了这个时代唯一的希望。”
而卧房内,晏安看着眼睛肿得像核桃的艾虎颇觉头疼,无心理会外间的动静。
一场针对帝王心术的教训,悄然上演。
几日后,被晏安口中亩产千斤的海外粮种勾得寝食难安的仁宗,终是放下身段,亲自前往开封府。
皇帝亲临,开封府中门却未全开,只开侧门。
展昭抱剑立于门内,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如一座山挡住了去路:
“陛下恕罪,晏先生重伤未愈,公孙先生正在施针,受不得风寒惊扰。”
仁宗走入晏安房内,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晏安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欲挣扎起身行礼。
“先生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仁宗抢先一步开口,坐实了“探病”之名。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仁宗放软了语气,却仍带着帝王的试探:
“晏先生,那日御书房内,先生所言亩产千斤之粮种……”
晏安虚弱地出声打断,目光不闪不避:
“陛下,那不是粮种”
在仁宗脸色微变之时,她缓缓接上:
“那是活民无数的‘希望’。
民女那日气急,是以为这‘希望’在陛下心中,比不上‘血脉不易’。”
晏安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
“陛下,此物非凡品,欲使其现世,需满足三个条件。”
“其一,需包大人主理,公孙先生辅之,开封府上下全力推行。
民女……只信他们。”
“其二,需陛下下旨,昭告天下,以此物为首要国策。
凡阻碍推行者,无论皇亲国戚,皆以叛国论处。”
“其三……”
她看向仁宗,眼神清冽:
“请陛下记住今日踏入开封府时的心境。
若他日,陛下再因‘血脉’、‘私情’而枉顾国法,动摇开封府根基……
那这‘希望’,便会永远沉寂。”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仁宗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身为天子的威严被当面挑战,一股愠怒直冲头顶。
然而,那亩产千斤的粮种,与晏安眼中毫无动摇的决绝,像两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了他即将爆发的帝王之怒。
包拯上前一步,对仁宗深深一揖:
“陛下,晏先生所言,非为一己之私,实为江山社稷、天下黎民!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晏先生之心,与她手中之物!”
包拯的担保,瞬间平息了仁宗的怒火。
他可以怀疑任何人,却无法怀疑包拯这块“青天”碑石。
仁宗深吸一口气,那口郁结于胸的怒气,终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疲惫与妥协的叹息。
他避开了晏安那灼人的目光,转向包拯,语气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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