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看着王丞相的模样,知道此刻不能再等。她走到父女俩面前,目光落在王丞相藏在袖中的手。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藏着那本“洗冤名册”。
“王丞相,” 晏安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您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是您的护卫,徐偏将为了护宝琳差点送命,宝琳脖子上的伤还在……康王连您的丞相府都敢闯,连您的女儿都敢杀,您觉得,您手里的名册还能藏多久?”
王丞相的身体猛地一僵,抱着宝琳的手收得更紧。
“您之前藏着名册,是怕牵连丞相府,怕得罪康王,怕丢了乌纱帽。” 晏安继续道,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陈述事实,“可现在,康王已经把刀架在了您和宝琳的脖子上。您藏着名册,他会来杀您,您交出名册,至少能借开封府的力量护住宝琳,还能为安邦侯翻案,让陛下知道您的忠心……您觉得,哪个更重要?”
宝琳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王丞相:“爹爹,我不想再躲了。我想为父亲翻案,我也想好好活着,和您在一起。”
王丞相看着女儿的眼睛,又看了看地上护卫的尸体,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盒子是紫檀木做的,边角已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常年带在身边。他的手指在锦盒上停顿了片刻,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名册,纸页边缘有些破损,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详细记录了十八年前康王如何伪造通敌书信、如何买通官员作伪证、如何将邓宁的忠良之名踩在脚下。王丞相的指尖拂过名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册子里,还有当年我无意中记下的、参与诬陷安邦侯的官员名单…… 我本想带着它入土,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他将锦盒递给晏安,眼神里终于没了犹豫,只剩决绝:“晏先生,这名册交给你。求你,护住琳儿,也求包大人,还安邦侯一个清白。”
晏安接过锦盒,指尖触到温润的木盒,心下一松。
最关键的证据,终于在王丞相的自保与父爱间,偏向了后者。
次日早朝,金銮殿的龙涎香萦绕不散,却压不住空气中的凝重。
百官列阵,没人敢先开口。昨日丞相府遇袭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谁都知道今日要议的,是牵扯皇室宗亲的“天大事”。
仁宗穿着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边缘的雕纹。他刚翻开八贤王递上来的奏折,目光扫过 “康王伪造证据诬陷安邦侯”几字时,眉头就紧紧蹙起,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皇叔,康王早年因结党营私被贬,终生困于王府,怎会再涉诬陷案?你说他指使杀手,可有确凿凭证?”
“陛下!臣有三证,可证康王罪行!” 八贤王上前一步,声音沉浑,内侍立刻捧着托盘上前,托盘上依次放着毕鹏的供词、王丞相的洗冤名册,还有一块沾着墨色丝线的布料,“第一证,毕鹏招供,十八年前是康王命他伪造安邦侯通敌名册,藏于城外砖窑,现已被开封府搜出。第二证,王丞相的洗冤名册,详细记录了康王买通官员、篡改卷宗的全过程,还有当年参与诬陷的官员署名。第三证,此乃开封府暗哨遇袭时留下的布料,是康王麾下杀手常穿的墨色劲装料子!”
“一派胡言!”一道尖细的声音突然从文官队列里炸开,康王的党羽李嵩越众而出,跪在御案前,官帽歪斜也顾不上扶,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悲愤:“陛下!这都是八贤王与包拯联手构陷!毕鹏被开封府严刑逼供,王丞相惧于威势才编造名册!康王殿下被囚王府多年,连府门都难踏出,怎会指使杀手?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康王殿下绝无反心!”
他说着,又扯了扯旁边几位曾受康王恩惠的官员衣袖:“张大人、刘大人,你们倒是为康王殿下说句话!往日殿下待你们不薄,岂能眼睁睁看他蒙冤?”
那几位官员面面相觑,有人犹豫着开口:“陛下,李大人所言有理,康王殿下被囚多年,或许…… 真有误会?”
仁宗的目光在供词与李嵩之间游移,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他不是不辨是非,只是“皇叔谋逆”的罪名太过沉重,一旦坐实,皇室颜面必将受损。他看向八贤王,语气软了几分:“皇叔,此事牵连甚广,不如先将毕鹏移交刑部再审,待证据……”
“陛下!”八贤王猛地打断仁宗接下来的话,痛心疾首,“证据早已确凿!昨日康王还派毕鹏的徒弟夜闯丞相府,欲杀宝琳灭口!宝琳脖颈受创,王丞相的偏将徐强差点丧命,庭院里躺着十余名护卫的尸体!这难道也是‘误会’?”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盯着仁宗,字字如重锤砸在众人心头:“臣知道陛下顾念皇室颜面,可颜面岂能比法理重?岂能比百姓的性命重?安邦侯蒙冤十八年,其家眷流离失所。康王为夺权柄,连臣这个兄长、连王丞相这个重臣都敢动,他日若他残余势力作乱,陛下觉得,这大宋江山还能安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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