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的薯苗刚种下没几天,一场不大不小的春旱便悄然而至。
连着七八日,日头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新栽的薯苗有些蔫头耷脑,这让原本就心里打鼓的部分农户,更是愁云惨淡。
村里弥漫起一股不安的气氛。
“看吧,我说这新玩意儿不靠谱,这才几天就蔫了!”
“就是,还不如老老实实种我的粟米,好歹稳当……”
“免费?官府的东西哪有白给的?到时候颗粒无收,找谁哭去?”
流言蜚语,像田埂边的杂草,悄然滋生。
这情况很快报到了晏安那里。
她与代理知州、几位农科女先生以及展昭等人紧急商议。
“旱情是考验,也是机遇。”晏安目光沉静,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要让农户无后顾之忧,敢试种,愿试种。我们之前只说了成功的好处,现在,该把‘失败’的路也给他们铺平了。”
翌日,小河村村口的古树下,再次聚满了人。
这一次,气氛比发放薯苗时更为凝重。
代理知州亲自前来,站在人群前方,朗声宣布:
“乡亲们!静一静!晏相体恤大家担忧天时不利,特为本次试种,颁布两条‘定心丸’政令!”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其一,兜底补偿令!”知州声音洪亮,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凡登记在册的试种户,若因天灾如旱、涝、雹,以及病虫害导致红薯绝收或亩产低于三石者,经官府勘验属实,一律按亩产五石谷米的市价,给予银钱补偿!”
“嗡——”
人群如同炸开的锅。
亩产五石谷!
这几乎抵得上他们种粟米风调雨顺时的收成了!
这意味着,就算红薯真的种砸了,他们也不会饿肚子,底裤都保住了!
“其二,优先收购令!”知州趁热打铁,“待秋收之后,官府将优先收购试种户家中红薯总产量的两成,收购价格,比届时市场价高出整整一成!”
这下,连那些最保守的老农都动容了。
绝收有赔偿,丰收还能卖高价!
这哪里是种地,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试错成本为零,成功收益更高!
政策的威力,立竿见影。
先前还弥漫在村中的悲观疑虑,瞬间被一种火热的气氛取代。
农户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
那些原本只在自家菜园角落种了一点的人家,立刻跑到里正那里要求补登记。
一些还在观望的农户,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围着女先生问现在还能不能领苗。
在这股热潮中,农户王二的表现尤为典型。
王二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胆子小,前怕狼后怕虎。
当初发放薯苗时,他挤在人群里看了半天,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里七上八下,一方面眼红那传说中的高产,一方面又怕这没种过的玩意儿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终,他缩了手,没敢领苗,只在自己那两亩好田里,按老法子种下了粟米。
这几天看着邻居们热火朝天地侍弄红薯,他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尤其是“定心丸”政令颁布后,他看着那些试种户仿佛吃了仙丹般安心的样子,再对比自己依旧要靠天吃饭的忐忑,那股后悔劲儿就别提了。
他蹲在自家田埂上,看着绿油油的粟米苗,唉声叹气。
“他爹,要不……咱也去问问,现在还能不能种?”他媳妇许小花试探着开口问,“你看张寡妇家,那薯苗下了地,官府又是赔又是高价收的,这心里多踏实啊!”
“现在去?晚了!苗都发完了!”王二没好气地嘟囔,心里却更不是滋味。
正巧这时,里正陪着一位农科女先生路过。
女先生认得他,笑道:“王二叔,还在看你家粟米呢?我们正在统计补种意愿,格物院第二批薯苗过几日就能到。你要是想种,我优先给你记上。”
王二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真……真还能种?那……那两条政令,还作数不?”
“作数!当然作数!”里正拍着胸脯,“晏相金口玉言,还能骗咱老百姓不成?”
王二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猛地一跺脚,仿佛把所有的犹豫和胆怯都踩进了泥里:
“种!我种!给我记上!那两亩粟米……我……我匀出一亩来种红薯!”
许小花在一旁,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时光荏苒,夏去秋来。
洪州的坡地上,曾经翠绿的薯藤已然变得深绿粗壮,甚至有些发黄。
到了收获的季节,小河村几乎全员出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开挖那日,如同庆典。
王二紧张地攥着锄头,在他那亩冒险种下红薯的地里,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
第一锄下去,带出几个沾着泥巴、拳头大小的红皮家伙。
第二锄,第三锄……
随着泥土被翻起,一串串、一窝窝饱满的红薯如同宝藏般显露出来,个头虽未必个个硕大,但数量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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