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连弩成功已过去半月,格物院最深处的工坊,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
晏安面前的工作台上,零件的精细程度已远超连弩。
一根依据《高强度无缝枪管钢》样本与配方、经过无数次失败才锻打成功的深色枪管,泛着冷冽的幽光,被小心翼翼地组装进一个结构复杂、充满了精密杠杆与弹簧的击发机构中。
她拿起一枚依照图纸艰难仿制出的黄铜“定装弹教学模型”,填入枪膛,尽管工艺远不及空投箱里的样品完美,但结构与思路已然复现。
“晏相,一切就绪。”老匠师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晏安点头,举起了这柄凝聚了此世最高工艺与异世智慧的“神机火枪”,它的造型依旧带着这个时代的古朴与厚重,但内在已然蜕变。
她瞄准了二百步外的全新铁甲靶。
“砰——”
一声比连弩爆破膛更尖锐、更震撼人心的巨响,撕裂了工坊的空气。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晏安肩上,让她身形一晃,但她眼神锐利如初,稳稳控住了枪身。
远处,那特制的厚实铁甲,应声被洞穿一个规则的孔洞,边缘因高速摩擦而微微发红冒烟。
成功了!
真正的,神机火枪!
工坊内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比上一次更狂热的欢呼,老匠师看着那冒着青烟的枪管,激动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晏安轻轻抚过尚有余温的枪身,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半月不眠不休的攻关,值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当日下午便传到了暂留汴京的穆桂英耳中,这位沙场统帅按捺不住好奇,直接寻到了丞相府。
“安安,快!让姐姐瞧瞧你那新家伙!”
穆桂英人未到,声先至,风风火火地闯进院门。
晏安笑着将刚刚完成测试、清理完毕的“神机火枪”递给她,樊星澜也好奇地放下瓜子凑了过来。
穆桂英接过火枪,熟练地检查枪管、扳机,掂量了一下重量,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好!好一件杀伐利器!此物若列装边军,西夏铁骑何足道哉!”
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枪身,随即又微微蹙起那英气的眉,带着几分经历过“跨维度军事演习”的挑剔,压低声音对樊星澜和晏安吐槽道:
“威力是够了,声响也够吓人,就是这后坐力……啧,震得肩膀发麻。准头也比不上咱们在‘那个地方’用的M4……填弹还是太慢,真打起来,怕是要被对方的弓箭手压着打。”
她这精准到位的“用户体验反馈”,让晏安不禁莞尔:
“桂英姐,这只是初代样品,后续的改进,还需倚仗纲要和道标奖励。”
樊星澜在一旁听着,眼睛滴溜溜一转,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凑近两人,用气声道:
“M4算什么?等咱们‘后勤部’的装备跟上……不过,说到‘那个地方’……”
她顿了顿,确保四周无人,才用更低的、带着无尽诱惑的声音说:
“安安,桂英,想不想……再进去玩玩?这次,咱们可以自己定规矩了。”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仁宗手持一份关于“神机火枪二百步破重甲”的密报,指尖微微颤抖。
这威力,已非凡俗,近乎“神器”!
如此力量,若不尽在掌握……
他深吸一口气,传下口谕:
“宣晏相,御书房议事。”
他需要试探,需要敲打,需要让这位权柄日重的女相明白,谁才是这大宋真正的至尊。
然而,当晏安应召踏入御书房,尚未开口时,一个本该绝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身影,却好整以暇地倚在窗边,仿佛已等候多时。
樊星澜把玩着仁宗御案上的一方玉玺,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看似无害,却让仁宗瞬间如坠冰窟的笑容。
“赵祯,”她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淡漠,“近来睡得可还安稳?”
仁宗头皮一炸,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
“主、主神阁下……朕……”
樊星澜抬起眼,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些许社恐躲闪的杏眼里,此刻清澈见底,倒映着仁宗苍白的脸,也倒映着一种超越凡俗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她缓缓走近仁宗,将玉玺“嗒”一声轻扣在御案之上,目光如最冰冷的月光,照进仁宗战栗的眼底:
“你如今还能安稳坐在这张龙椅上……”
“不是因为大宋非你不可。”
“而是我不愿我的安安,被困在那四方宫墙之内,去料理这些永远扯不完的皮,平衡这些永远填不满的欲壑。”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如千斤重锤,砸在仁宗心上:
“她生来就该站在城楼之上,规划万里河山。”
“她注定要航行于沧海之间,丈量日月星辰。”
“这汴京的龙椅,于她,不是荣耀,是囚笼。”
“所以,”樊星澜缓缓走到晏安身侧,恢复了她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甚至勾起一个浅淡的、却让仁宗毛骨悚然的微笑,“你最好一直这么……‘明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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