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冬,汴京的第一场雪尚未落下,但雁门关外早已是寒风刺骨,衰草连天。
关城之上,守夜的兵卒裹紧了冻得硬邦邦的皮袄,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
天地间一片肃杀,唯有狂风卷过垛口,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帅府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穆桂英眉宇间的凝重。
她卸去了沉重的明光铠,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戎装常服,正对着一幅巨大的边境舆图凝神思索。
案几上,摊开着近日斥候送回的、语焉不详的零星情报,都指向西夏边境异乎寻常的兵马调动。
“宗保,”她头也未回,对一旁正在擦拭长枪的杨宗保道,“你怎么看?西夏人这个冬天,似乎格外不安分。”
杨宗保放下手中长枪,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向几处关隘:
“粮草、兵马都在向这几处聚集,不像寻常的冬防,倒像是……在酝酿一次大的动作。只是,他们的主攻方向,意图何在,我们的斥候始终探不明。”
这正是让穆桂英最心烦处,敌暗我明,如同盲人对弈,最是凶险。
她揉了揉眉心,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感萦绕心头,边关十数年,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视线被浓雾遮蔽。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波动,如同水滴落入静湖,在穆桂英的感知中荡漾开来。
她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帅案。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帅案正中央,一点微光凭空浮现,如同星辰闪烁,微光迅速扩大、凝聚,最终化为一份材质奇特、非帛非纸的卷宗,静静地躺在那里。
卷宗之上,流转着一层难以言喻的、蕴含着规则气息的淡淡光晕。
没有空间裂痕,没有能量爆发,它出现得如此自然,仿佛它自古以来就应该在那里。
杨宗保也察觉到了异样,瞬间握紧了长枪,警惕地环顾四周,却一无所获。
“何人装神弄鬼?!”
穆桂英厉声喝道,周身煞气勃发,却不敢轻易触碰那卷宗。
这手段,已远超她理解的范畴。
然而,那卷宗只是静静地躺着,散发着恒定而冰冷的光晕。
穆桂英眼神数变,最终,属于统帅的决断压过了最初的惊疑。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伸手抓向卷宗。
指尖触碰到卷宗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江河,毫无阻碍地涌入她的脑海——
不是文字,不是图像,而是一段无比清晰、仿佛亲临其境的“未来”画面。
她“看”到了!
清晰地“看”到了三日之后!
看到了西夏最精锐的“铁鹞子”骑兵,在一名满脸虬髯的骁将带领下,于清晨时分,借着薄雾掩护,自“野狼谷”悄然潜入。
看到了他们如何避开宋军常规的巡逻路线,直扑边境上那座以贸易繁盛着称、但防御相对薄弱的“榷场”。
看到了那些西夏骑兵脸上狰狞而贪婪的笑容,看到了他们挥舞着弯刀,冲向毫无防备的商旅与百姓……
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名西夏骁将挥舞战刀,下达屠杀令的瞬间,其面容、其甲胄、其战马特征,甚至其身边亲卫的人数,都清晰无比。
信息流戛然而止。
穆桂英握着卷宗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隐现。
她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消化着这超越认知、却不容置疑的信息。
这不是推测,不是情报,这是……神启!
是来自无法理解的存在,对既定未来的冰冷展示!
“桂英?”杨宗保担忧地唤道。
穆桂英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中所有的迷茫与憋闷已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与凝如实质的杀意,以及一丝……终于抓住猎物的冰冷锐利。
她将那份已然光华内敛、变得朴实无华的卷宗重重拍在帅案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好!好一个西夏!好一个‘铁鹞子’!” 她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金铁交击的铮鸣,“竟想屠我榷场,戮我百姓!”
她目光如电,扫向杨宗保,以及闻声赶来的副将:
“传令下去!”
“全军戒备!按最高战备执行!”
“另,选派最信得过的、手脚最利索的老兵,立刻出发,秘密疏散榷场百姓!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三日之后……”
穆桂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谷地。
“本帅要在那‘野狼谷’,剥了这群野狼的皮!”
寒风依旧在关外呼啸,但帅府之内,战争的轮盘,已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了方向。
南清宫,暖阁内。
窗外寒意渐深,阁内却暖意融融。
一场小型的家宴刚刚结束,八贤王、狄金鸾、晏安、樊星澜四人正品着新茶,闲话家常,气氛温馨和睦。
就在这时,一道无形的信息流跨越空间,精准地汇入晏安与樊星澜的识海——天道已将西夏异动的情报同步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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