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坦女公爵埃莉诺的宫殿,坐落于波尔多城外一片绵延的葡萄园与橡木林之间。
与巴黎西岱宫的阴郁厚重不同,这座宫殿更显开阔与奢华,大理石柱廊,雕花的喷泉,空气中弥漫着葡萄酒与香料的芬芳。
宫殿内部,墙壁上悬挂着来自东方的精美丝绸挂毯,餐桌上摆放着拜占庭的金银器皿和彩色琉璃杯。
埃莉诺端坐于主位,她已不再年轻,但岁月未曾磨灭她的锋芒,一身墨绿色镶满红宝石与珍珠的织金长裙,衬得她气场强大,眼神锐利如翱翔于南法天空的鹰隼,周身散发着久居人上的威仪与一种不同于巴黎宫廷的、带着南法阳光与海洋气息的开放气质。
她身后簇拥着的,不仅有阿基坦的贵族,还有来自普罗旺斯的吟游诗人和意大利的学者,整个宫廷洋溢着一种独立而自信的文化气息。
听闻大宋使者携带着“能让织物媲美神之造物”的技术前来,她并未表现出急切,而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于宫殿旁被累累葡萄藤环绕的露天庭院设宴。
乐师弹奏着轻快的普罗旺斯抒情诗,埃莉诺言语巧妙,谈笑风生,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卡佩王室及其保守做派的轻蔑,显然是想在与大宋正式交涉前,先掌握主动权与气势。
狄金鸾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袭以“天水碧”为底,用金线银线及五彩丝线织就“百鸟朝凤”图案的云锦礼服,在阳光下行走时,衣袂流转,光华内蕴,其精致与华美程度,瞬间吸引了所有在场贵族的目光,与埃莉诺的织金长裙形成了东西方顶级工艺的无声交锋。
她从容落座,应对着各方或好奇或挑剔的打量,待一曲终了,便开门见山,示意随从呈上三件精心准备的礼物:
第一件,是一匹展开的“霞姿月韵”云锦。
其经线以细若发丝的金线织就底纹,纬线则运用了红、蓝、绿三色顶级绒线,通过复杂的提花工艺,织出繁复层叠的缠枝牡丹与穿梭其间的雀鸟图案。
光线照射下,金线折射璀璨光芒,绒线色彩饱满欲滴,花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锦而出,其立体感与光泽度,远超欧洲现有的任何织物。
第二件,是一台结构明显更为复杂的大宋改良型脚踏织机的木制模型。
狄金鸾介绍道:
“此机比贵地现有织机多设两组综线,通过脚踏板灵活控制,可自动提花,织出如同这云锦般复杂多变的花纹,效率提升数倍。”
第三件,是一小瓶大宋特制的植物染料,色泽是极为纯正鲜艳的靛蓝。
狄金鸾让侍从取出一小块白布浸染片刻,取出后颜色均匀亮丽,并解释其原理:
“此染料取自特殊植物,色牢度极佳,水洗日晒不易褪色,可保织物长久如新。”
“尊敬的公爵殿下,”狄金鸾声音清脆,直视埃莉诺,“阿基坦的羊毛,质地柔软,纤维绵长,确为欧洲之冠。然而,恕本宫直言,以贵地现有的纺织技艺,尚不能完全展现其珍贵价值,多作为原料或初级织物出售,利润微薄。若采用我朝织机、染料与部分工艺,您的羊毛,将化身为堪比黄金、令全欧洲贵族趋之若鹜的艺术珍品。”
埃莉诺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匹云锦上凸起的金线花瓣,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细腻触感与视觉冲击,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惊艳之色,但她很快收敛心神,端起酒杯,故作矜持:
“东方织物的确有其独到之美,令人赞叹。不过,阿基坦的羊毛贸易自成体系,数百年来运转良好,似乎……并非必须倚仗外力。”
狄金鸾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说,从容不迫地让侍从展开一幅巨大的贸易路线图。
“殿下可知,一匹顶级东方丝绸,从其产地运至君士坦丁堡或巴黎,其价值可翻十倍甚至数十倍?原料与成品的价值,天差地远。”她的指尖点向波尔多港,“若殿下与本宫合作,在您的波尔多设立‘大宋?阿基坦联合织造工坊’,运用我朝技术,以阿基坦顶级羊毛为原料,织造出融合东西方美学的、类似这云锦风格的顶级羊毛织锦,我大宋西洋贸易司,可以包销全部产品。本宫可以保证,您最终获得的收益,将比您现在单纯出售羊毛原料,高出至少五成。”
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透着诱惑:
“不仅如此,这座工坊,将以您的名义命名,譬如‘埃莉诺御制工坊’。届时,全欧洲谈论起那些华美绝伦的织锦时,将不再只知东方丝绸,更会仰望‘阿基坦织锦’的赫赫声名。这份独属于您和阿基坦的荣耀与影响力,绝非困守巴黎的亨利国王所能给予。”
就在埃莉诺内心剧烈权衡,被那巨大的经济利益与名誉诱惑所冲击时,一道空灵的声音自庭院入口处传来:
“凡俗的织物,纵然华美,仍需吾之点化,方能臻至完美。”
众人望去,只见樊星澜缓步而来。她并未穿着繁复礼服,而是手持一件令人目眩神迷的衣物——一件 “琉璃羽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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