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与长孙明轩密议定下的方略开始运转,起初无声,渐次发力,终成雷霆之势。
最先显现异状的是连接北地与南境的数条重要漕运水道。
先是慕容家两批大宗精铁矿石,在途经“黑鱼峡”水域时,遭遇罕见的“铁线藻”异常疯长,藻类坚韧,密密麻麻缠绕住货船底舵与推进法阵核心,导致船队停滞。
清理耗时远超预期,抵达南方“百炼坊”交货日期延误。
紧接着,另一批价值更高的“寒玉矿”船队,在“三湾集”码头准备卸货时,码头一处年久失修的吊装法器突然断裂,重达万钧的矿石箱坠落,砸毁部分码头设施,更导致数箱矿石浸水受污,品质下降。
码头管理方一口咬定是慕容家自己装载不当,索要高额赔偿与修缮费用。
几乎同时,又有消息从南境几个主要的矿石收购商行传出,语气隐晦地提及,慕容家近年供货“时有波折”,不如以往稳定可靠。
而另一些规模稍小但口碑扎实的商行,开始收到来自中域西部“西岭矿区”的精矿样品,品质上乘,价格更具优势,且承诺通过长孙家漕运渠道保障稳定供应。
这些事件单独看来,似乎都是意外或商业竞争,但接二连三发生,指向慕容家漕运环节,便不由得让人心生疑窦。
慕容家在南方的几个大客户,虽未立刻取消订单,但续约谈判的态度明显强硬起来,压价、要求更严格的赔偿条款,甚至开始试探性地小批量采购“西岭矿”。
慕容家在矿脉上的财源,首次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外患未平,内忧又起。
慕容家族内部,一些流言悄然滋生,在某些不得志的子弟与旁系中私下流传。
有说家主慕容枭已暗中定下最小的庶子慕容清为继承人,因其生母最近颇受宠爱;有说北地新探明的“紫晶伴生矿”脉,收益将划归大长老一系独享,其他各房只能分润少许;更有影影绰绰的传闻,提及某位残废嫡子慕容浩,对家族对待不公心怀怨念,暗中与外部势力有所接触……
流言真真假假,难以尽查,却成功地在慕容家庞大而错综复杂的家族网络中,埋下了猜忌与不安的种子。
几位手握实权的长老开始频频向慕容枭质询,几位有野心的子嗣暗中动作频频,一些原本被压下的房头矛盾重新浮出水面。
慕容枭不得不耗费大量精力与手段,弹压内部,安抚人心,澄清谣言,不胜其烦。
与此同时,一向与慕容家走动颇近、关系暧昧的宣家,态度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宣家近期在筹划一座大型的“九幽聚阴阵”,急需数种产自极北冰原深处的阴属性珍稀材料。
慕容家原本拍胸脯保证通过其北方渠道供应,却因近期注意力被漕运与内务牵扯,迟迟未能将足量材料备齐。
而长孙明轩却通过早年一位游历极广的故交,辗转购得了部分材料,虽非全部,但品相极佳,且主动以近乎成本的价格转让给宣家,解了其燃眉之急。
此举未附任何条件,姿态却做得很足。
宣家那位素来少言寡语的家主,破例亲自向长孙明轩传讯致谢。虽未明言,但此后宣家与慕容家的几次合作洽谈,宣家代表的态度明显更为审慎,条件也苛刻了许多,合作进度无形中放缓。
漕运受阻,财源受损,内部生乱,盟友疏离……一连串的打击,无处不在,渐渐浸透了慕容家这座庞然大物的根基。
慕容府,议事大厅。
气氛凝重。慕容枭高踞主位,面色阴沉。下方,负责矿脉、漕运、外联、内务的几位核心家老与管事垂首而立,人人脸色发白,额角见汗。
一份份加急传讯玉简堆在慕容枭手边的案几上,像一座小山,每一枚都代表着坏消息。
“黑鱼峡铁线藻泛滥?三湾集码头法器断裂?南境商家压价?西岭矿横插一脚?”慕容枭拿起一枚玉简,又狠狠摔在面前地上,玉简应声而碎,“废物!一群废物!我慕容家每年耗费多少资源在漕运打点、在各处维系关系?如今竟被这些‘意外’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西岭矿搅得天翻地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负责漕运与外联的两位家老噗通跪下,头也不敢抬。
“还有这些!”慕容枭又抓起一把玉简,“家族内部流言四起,各房猜忌,长老质问!我让你们盯着下面,你们盯到哪里去了?让这些鼠辈嚼舌根子,乱我族心!查!给我彻查!散布谣言者,无论是谁,严惩不贷!”
负责内务监察的家老冷汗涔涔,连声称是。
“宣家那边又是怎么回事?”慕容枭目光如刀,刺向负责与宣家对接的一位管事,“区区几种材料,为何迟迟不能到位?让长孙明轩那个老匹夫捡了便宜,卖了好!你们是觉得我慕容家如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了吗?!”
那管事腿一软,也跪倒在地,颤声解释:“家主息怒!极北冰原近期确有异常风暴,航线受阻,采集不易……长孙家那批货,来得实在蹊跷,像是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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