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主营药材丹药生意,虽根基在南城,但其庞大的药材收购网络遍布各地,尤其在北地及通过北地转运的诸多珍稀药材,长期以来与掌控矿脉运输的慕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合作关系。
慕容家漕运频繁“出事”,矿产生意受挫,资金流紧张,直接影响了其与苏家诸多药材款项的结算与后续订单。许多依附着慕容家漕运线路进行的药材运输也出现延误或成本上升。
更关键的是,皇城商业氛围因慕容长孙之争而变得紧张且敏感,许多中间商和渠道商变得异常保守,导致苏家一些常规的药材流通与销售也受到了阻滞。苏家账面上,短期内出现了不小的损失与坏账风险。
苏擎这几日眉头紧锁,频繁召集家老商议对策,既要应对慕容家那边拖欠的款项,又要安抚下面受影响的各个渠道,还得想办法开拓新的稳定货源与销路,焦头烂额。
他心中对楚牧和长孙明轩的怨气不免又多了几分,若非他们与慕容家斗得如此激烈,苏家何至于被殃及池鱼?
但眼下形势比人强,楚牧一方明显占据上风,且女儿苏惜文还在对方阵营,他连表达不满都需小心翼翼,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让他倍感憋屈与窝火。
这些情况,自然也被苏惜文看在眼里。她虽留在长孙府,但苏家自有她信任的人暗中传递消息。看着家族产业受损,父亲焦虑,再联想到这一切的源头,皆是源于楚牧全力帮助长孙家打击慕容家……
她心中的积郁与不安,如同不断加压的炉火,终于到了临界点。
这一日,楚牧刚从长孙明轩处商议完后续应对朝廷调查的一些细节回到客院,便见苏惜文静静立在他房前的庭院中,背对着他,身影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有些朦胧,也透着一股沉静得异样的气息。
“惜文?”楚牧走上前。
苏惜文缓缓转过身,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双眼眸却直视着楚牧,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直接:“牧哥哥,慕容家与长孙家相争,你助长孙家,我无话可说。但如今,苏家也因此损失不小,我虽与父亲不睦,但苏家仍是生我养我的苏家。”
她顿了顿,目光未曾移开:“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想的?你助长孙家,是为了对付慕容枭,是为了恩怨,这我明白。但你是否想过,这般斗下去,波及会有多广?皇城四家,牵一发而动全身。苏家……又该如何自处?”
她的语气依旧保持着克制,但话语中的质问之意,以及那份对家族处境的忧虑,已然清晰可辨。她没有提自己之前的芥蒂,也没有提儿女私情,而是直接从家族利益的角度发问,这本身,就表明了她的立场与此刻复杂的心境。
楚牧看着她,心中了然。这场风暴,终于还是将她卷了进来,逼得她不得不直面最现实的问题。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旁石凳坐下,示意她也坐下。
苏惜文未动,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待答案。
楚牧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惜文,你问我如何想。我助长孙家,确为对付慕容枭,了结旧怨,此其一。其二,皇城格局僵化已久,慕容家倚仗皇亲,日益跋扈,挤压他人,长此以往,绝非平衡之道。需有一股力量,能制衡甚至改变此局。”
他看向苏惜文:“长孙家剑道传家,家风相对清正,长孙家主是性情中人,青云少主正直有义。扶持长孙家,比之其他家族,更有可能带来相对稳定的新秩序,而非另一个慕容家。此为我之选择。”
“至于波及……”楚牧目光坦然,“变革之争,必有波及。无人能置身事外。苏家与慕容家生意往来甚密,受其牵连,早在预料之中。”
苏惜文微微动了一下:“预料之中?所以牧哥哥是明知苏家会受损,仍选择了这条路?”
“是。”楚牧点头,承认得干脆,“但我亦相信,以苏家根基与苏伯父之能,这些损失虽痛,却非致命。乱局之中,危与机并存。慕容家若倒,其让出的市场、渠道、乃至部分利益,苏家若能及时调整,未必不能分得一杯羹,甚至获得更大空间。关键在于,苏家自身如何抉择,是继续与日渐衰颓的慕容家捆绑,忍受持续波及,还是及早审时度势,做出更有利的转变。”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苏家受损的必然性,也指出了未来的可能性,将问题抛回给了苏家和……她苏惜文。
苏惜文听着,心中却并未感到轻松,反而更添烦乱。楚牧说得理智而清晰,甚至为苏家指出了“机会”。但这番话听在她耳中,更像是一种冷静的算计与布局。他将苏家的困境,也纳入了他的棋局考量之中,作为推动局势、迫使选择的筹码之一。
他始终是那个谋定后动、步步为营的楚牧。即便对她,似乎也未曾真正跳脱出这层算计。
“那……我呢?”苏惜文终是没能忍住,问出了更深一层,也是她更在意的问题,“牧哥哥这般谋划时,可曾想过我?想过我身为苏家女儿,夹在中间,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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