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骨荒原的黎明总是裹挟着血色。
楚牧睁开眼时，天边刚泛起灰，远方的地平线却已浸出一抹暗红，像是大地渗出的陈旧血渍。
篝火余烬尚温，守下半夜的长孙青云正盘坐在岩壁边缘，长剑横于膝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开阔地。
“有动静？”楚牧起身走到他身侧。
长孙青云摇头，眉头却未舒展：“太安静了。昨夜子时过后，连风里那些细微的呜咽声都消失了。”
楚牧凝神感知。确实，荒原的风从未真正停歇，但此刻空气中流动的只有死寂。
他看向仍在调息的苏惜文和柳月瑶，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她们也察觉到了异常。
四人迅速收拾行装，灭掉篝火残迹。柳月瑶取出四枚淡青色丹药：“含在舌下，可掩去部分气息，对煞气中的追踪术有一定干扰。”
他们继续向西北行进，脚步放得更轻。荒原在此处呈现大片龟裂的板结地面，裂缝中偶尔可见白色骨殖碎片，不知是人骨还是兽骨。
楚牧走在最前，神识如细网铺开，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波动。
日头渐高时，他们抵达一片风化严重的土林区域。无数土柱耸立，高的如塔，矮的如墩，风蚀出的孔洞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地图上标注此地为“千目土林”，是通往古战墟的必经之路，也是绝佳的伏击场所。
“绕路要多耗两日。”苏惜文对照地图后低声道。
楚牧观察土林地形：“直穿，但需变阵。青云，你护住月瑶右侧；惜文，你与月瑶居中，注意上方土柱；我探前路。任何异动，立即示警。”
四人以菱形阵型缓步进入土林。土柱投下交错阴影，光线斑驳陆离，视线严重受阻。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淡淡腐味，除此之外，依旧安静得诡异。
行进约半柱香时间，楚牧忽然抬手握拳——这是止步警戒的手势。
前方三丈处，一根土柱根部，有半个模糊的脚印。脚印很浅，边缘却异常清晰，像是刻意用灵力震去浮土后留下的。楚牧蹲身细查，指尖轻触脚印边缘，一股阴冷的血煞气息如针刺般传来。
“血魔教，不超过两个时辰。”他低声道。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左右两侧土柱后方同时爆开暗红色血雾，雾气如活物般卷向四人，所过之处土石滋滋作响，竟是被腐蚀出细密孔洞。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破风声，数道乌黑骨刺从天而降，直取阵型中央的苏惜文与柳月瑶。
“结阵！”楚牧低喝一声，长剑已然出鞘。
长孙青云反应极快，剑锋上撩，灵力化作青色弧光斩向骨刺。交击中，骨刺被尽数击飞，但他虎口剧震，剑身竟被蚀出数点黑斑，那骨刺附有剧毒！
苏惜文双手结印，一道淡金色光幕自她掌心展开，将四人笼罩其中。血雾撞上光幕，发出滚油泼雪般的嗤响，光幕迅速黯淡，却也为柳月瑶争取了时间。
柳月瑶并未慌乱，她迅速从药箱夹层抽出四张符纸，咬破指尖以血绘符。符成瞬间，她将符纸拍向四方，口中清喝：“净！”
符纸燃起白色火焰，火焰不炽热，却将涌来的血雾灼烧得急剧收缩。趁此间隙，楚牧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射向左侧血雾源头。
土柱后方，三名身着暗红衣袍的血魔教徒正合力维持血雾大阵。见楚牧杀来，为首者狞笑一声，双手血光暴涨，竟从袖中抽出一柄以人脊骨炼制的惨白骨鞭，鞭影如毒蛇吐信，直刺楚牧咽喉。
楚牧不闪不避，剑锋上泛起冰蓝寒光——这是他从叶凝霜刀意中悟出的凝霜剑意。
剑鞭相交，骨鞭上的血煞之气与剑上寒芒激烈对冲，竟发出尖锐嘶鸣。
另外两名教徒趁机左右夹击，一人祭出骷髅法器，喷吐碧绿毒火；另一人则双手化爪，爪风腥臭，直掏楚牧后心。
“楚兄小心！”长孙青云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那边也陷入苦战，四名血魔教徒结成合击阵势，将他与柳月瑶、苏惜文隔开。
这些教徒修为虽多在金丹圆满，但配合默契，功法诡异，更兼悍不畏死，一时间竟将三人牢牢缠住。
楚牧眼底寒光一闪。他长剑回旋，剑势陡然变得飘忽，竟在方寸之间同时点向三人要害。
这一式是他结合叶凝霜的快刀与苏惜文传授的轻灵步法所创，剑速之快，在空中留下三道残影。
骨鞭教徒脸色微变，急退半步，鞭影回护周身。另外两人却反应稍慢，左侧那人被剑锋划过手腕，法器脱手；右侧那人更惨，爪风未至，胸口已被剑气洞穿，血花飙射。
但血魔教徒的凶悍远超预料。胸口被洞穿者竟不后退，反而狂吼一声，全身血光暴涨，竟是要自爆金丹！
楚牧身形急退，同时剑锋连点，七道剑气封住对方周身大穴。然而血魔功法诡异，那教徒体内血煞之气已失控逆转，眼看就要爆开——
一道素白身影倏然而至。柳月瑶不知何时脱出战圈，手中银针如雨，精准刺入那教徒后颈、脊椎、丹田九处要害。银针上附着的清心破煞之力使那教徒周身暴走的血煞之气骤然一滞。
就在这一滞之间，楚牧剑锋已至，冰寒剑气贯入对方眉心，彻底断绝生机。
“谢了。”楚牧看向柳月瑶。
柳月瑶微微摇头，目光却投向另一侧：“惜文那边！”
苏惜文此刻正独对两名血魔教徒，一位元婴，一位金丹圆满。她未用兵器，只凭一双纤手结印施术，淡金色灵力化作无数丝线，在空中交织成网，将两名教徒的攻势尽数拦下。
但那两人功法互补，一人主攻一人扰敌，更不时喷吐毒雾，苏惜文虽未落下风，却也被牢牢牵制。
长孙青云见状大怒，剑势陡然狂暴，竟不顾防守，全力攻向面前敌人。
他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反而打乱了对方阵脚，一名教徒被他斩断手臂，惨叫着后退。
缺口一现，长孙青云立即抽身，与楚牧、柳月瑶汇合，三人成三角阵型，反将剩余教徒包围。
“留活口。”楚牧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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