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前引:账目可改,人心难欺。当阴谋的网悄然撒下,净土之道唯有以真相为舟,以智慧为桨,渡这万丈红尘。
寅时刚过,晨露未曦。
新成立的净土司审计堂内,烛火彻夜未熄。周清韵将最后一摞账册整齐归类,指尖在书脊上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的动作娴熟优雅,显然是常年与书卷为伴的结果。
赵大人,她转身看向埋首在书案后的青年,这些是永业二年至四年的漕运总账。其中三处船费数额与市价相差悬殊,特别是永业三年江南水患那批赈灾粮,船费竟比同期市价高出四成有余。
赵书平从堆积如山的账册中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总是滑落的玳瑁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因熬夜而布满血丝,却依然闪烁着专注的光芒。周姑娘慧眼。下官已经反复核算过了,仅这三笔,差额就高达五万八千两。他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压低声音道:今早天未亮时,有人从门缝塞进这个...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仿佛是在极匆忙的情况下写就:城西桂花巷,永丰粮铺后宅,寅时交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刻意的轻咳。众人抬头,只见张垣的侄子、户部郎中张明远带着八个差役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绯色官服,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和田玉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与审计堂简朴的陈设格格不入。
听闻净土司新立,特来道贺。他目光在室内缓缓扫过,在周清韵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只是这办公之所未免太过寒酸。要不要本官从户部拨些银两修缮修缮?国师体面,也是朝廷体面不是?
姬凰从内间缓步走出,玄色衣袂拂过门槛,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张郎中有心了。净土司重在净心,不在排场。心若清净,茅屋亦是净土;心若染尘,金殿也是牢笼。
也是。张明远假笑一声,示意随从递上一卷装帧精美的文书,不过今日前来,是奉了户部公文。他故意抖开文书,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按照规制,新设衙署需在十日内提交开支明细、人员名录、办案章程等十二项文书,共计二百四十条细则。他刻意加重了二字,国师初掌实务,想必不熟悉这些流程。
柳娘子接过文书略一翻阅,脸色微变:十日内完成这些?光是人员背景核查就要走访三省六部,这分明是...
柳司丞此言差矣。张明远笑容更深,带着几分得意,规矩就是规矩。若是觉得为难,大可向陛下请辞嘛。
一直安静整理账册的周清韵忽然抬头,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永业会典·衙署卷》第三章第七条明确记载,新设衙署确有文书之规,然特许办案衙署期限为三十日。张郎中说的十日,不知出自哪条律例?
张明远笑容一僵,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被将了一军。
赵书平小声补充,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而且...按照《职官通例》,这些文书该由吏部考功司下发,并非户部分内之事...
玄煞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指尖轻抚剑鞘,语气淡漠:现在的苍蝇,都开始学人讲规矩了?可惜学得不太像。
张明远脸色一阵青白,强笑道:既然国师门下人才济济,那下官就静候佳音了。说罢带着人匆匆离去,那背影颇有几分狼狈。
第二幕:迷雾重重
午后,秋阳正好。姬凰正准备亲自去查探城西永丰粮铺,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拦在澄心馆门前。
国师留步!求国师为民妇做主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跪在石阶前,声泪俱下,引得不少百姓驻足围观。她穿着粗布衣衫,袖口处打着整齐的补丁,看上去确实像个老实本分的仆人。
老妇自称是周明远家的老仆刘氏,颤巍巍地指着闻声出来的周清韵:那日老奴亲眼所见,是小姐与老爷争吵后,老爷才...才想不开的!小姐她早就想独占家产,这才逼死了亲兄长啊!
围观百姓顿时哗然,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周清韵脸色煞白,却挺直脊梁,目光清正:刘嬷嬷,我敬你在周家伺候三十年,可也不能血口喷人。那日我去见兄长,是劝他迷途知返,将私账交出,何来争吵之说?
老妇哭得更凶,捶胸顿足:老奴伺候周家三十年,岂会胡说?那日酉时三刻,老奴送茶时亲耳听见...
你说那日是何时辰?姬凰忽然问,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
酉、酉时三刻!老奴记得清清楚楚!小姐摔了茶杯就走,老爷当晚就...
这就怪了。姬凰淡淡道,酉时三刻,清韵正在城南墨香书铺为我选购《金刚经注疏》,书铺老板、伙计三人皆可作证。你要诬陷于人,也该先把时辰打听清楚。
老妇顿时语塞,眼神慌乱地四下张望。
玄煞指尖一弹,一缕业火无声掠过老妇衣角。老妇惊呼一声,怀中掉出一锭五十两的官银,上面赫然刻着四海钱庄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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