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子敬和刘元起亲自将那个嬉皮笑脸的小人儿送回来时,吴氏的心情复杂极了。
听着刘元起又好气又好笑地描述刘芒这大半个月来的“光辉战绩”——如何在学堂上装傻充愣、尿裤子抗议,如何在外头“横行霸道”、把一众堂兄弟欺负得哭爹喊娘——吴氏真是哭笑不得。
她抬手想拧儿子的耳朵教训几句,可看到刘芒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小嘴里还嘟囔着:“娘,你看你都瘦了!芒儿不在,谁给你捶背?谁给你端水?谁晚上给你盖被子?谁逗你开心呀?”
这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吴氏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哪里还舍得责备?
一把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眼眶瞬间就红了,在他嫩滑的小脸上“吧唧吧唧”连亲了好几口,声音都带着哽咽:“娘的傻芒儿!娘的贴心小棉袄!你真是……真是要了娘的命了……”
她何尝不想念儿子?这大半个月,她一个人守着空落落的屋子,夜里摸着旁边冰凉的空位,不知偷偷抹了多少次眼泪。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去大伯家看看儿子,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她是寡嫂,频繁出入大伯家门,难免惹人闲话,她不能给儿子和已故的丈夫抹黑。
刘子敬和刘元起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相拥的感人场景,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这个时代,“孝”为百行之首,刘芒如此年幼却知念母、护母,这份赤子之心,让他们原本因孩子顽劣而生的些许怒气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触动。或许,真是他们太心急了?
强逼一个离不开母亲的三岁孩童,是否真的合乎人情?
再对比一下自家那些个只知道疯玩、挨揍时鬼哭狼嚎、平日里也没见多贴心的孩子,两人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刘元起咂咂嘴,嘀咕道:“啧,我家那几个小子,要是有芒儿一半懂事……”
刘子敬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过吴氏院墙角堆着的那一摞劈好的柴火,眼神交流了一下,竟然默契地走过去,各自精挑细选了一根粗细适中、手感颇佳、适合发挥“父爱”的棍子。
吴氏还沉浸在母子团聚的感动中,见状莫名其妙:“大伯,三叔,你们这是……?”
“无事,无事,弟妹你与芒儿好生说话,我们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些……‘要事’需处理,先告辞了!”
刘元起含糊地应着,和刘子敬一起,拎着趁手的“教具”,脚步匆匆地离去,看样子是准备回家让自家那些“不肖子”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别人家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清贫,却因为母子相依而充满了琐碎真实的快乐。
晚上,刘芒依旧窝在母亲温暖柔软的怀里入睡,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感到无比安心。
白天,他抢着做些力所能及的琐事,或是帮母亲整理织席的篾条,或是迈着小短腿打扫庭院。
等积攒了足够多的草席和草鞋,母子二人便一同去集市叫卖。刘芒依旧是那个最棒的“销售”,新奇有趣的吆喝总能吸引顾客。
偶尔在集市上,能看到猎户或农人拿来售卖的野果子,吴氏便会用编好的草鞋换一些。回家后,母子二人坐在门槛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那酸甜的野果,阳光洒在身上,简单的滋味却胜过山珍海味。
有时,两位叔父会送来一些肉食,在刘芒“无意间”的“奇思妙想”引导下,比如“娘,这肉切成薄片用树枝穿着烤会不会很香?”
“娘,我们把肉和野菜一起煮汤吧!”,吴氏会尝试做些不一样的吃食。
有时成功,母子俩便吃得眉开眼笑;有时失败,弄得灰头土脸,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又能笑作一团。
偶尔有邻里的大妈大娘来串门,话题总免不了攀比各自的孩子。
每当吴氏略带骄傲地说“我儿聪明”,刘芒就会立刻在一旁摇头晃脑地背诵几句从大伯那“被迫”听来的文章片段,虽然奶声奶气,却也有模有样;
当吴氏说“我儿壮实”,刘芒便会吭哧吭哧地去搬动那些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杂物,小脸憋得通红,努力做出“力大无穷”的样子。
母子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总能将那些前来炫耀的大妈大娘说得哑口无言,悻悻而去。
等外人一走,母子俩便会击掌庆祝,笑得像两只偷到油的小老鼠。
时光就在这般温馨琐碎中悄然流逝,一年时间匆匆而过。直到有一天,一位风尘仆仆的信使来到楼桑里,打听刘弘家,送来一封缑氏山来的书信,吴氏才恍然惊觉——她好像……还有个远在千里之外求学的大儿子刘备!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吴氏赶紧摸两个铜钱使人去请大伯刘子敬过来。
虽然刘芒凭借穿越者的优势,连蒙带猜也能看懂信上七八分内容,但他精得很,这种时候当然要装傻,有些“本事”还是藏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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