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蔡邕沉吟片刻,看着刘芒那“真诚求知”的眼神,终究无法敷衍。
他轻叹一声,开始了长达数个时辰的详细阐述,从秦汉之际《诗》的传承,讲到三家诗与毛诗的兴衰,再到文字、音韵、训诂的差异……直讲得口干舌燥,日落西山,大部分弟子早已神游天外,只有刘芒依旧“目光炯炯”,时不时还插嘴提出更深入、更偏门的问题,把蔡邕往更深的学术泥潭里拖。
类似的情况很快再次上演。
一次,蔡邕讲解《尚书·尧典》开篇:“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 刘芒在课后又开始了他的“深入研究”。几日后,他再次发问:
“先生,‘曰若稽古’四字,古今解者纷纭。郑玄注云‘曰若’为发语辞,‘稽古’为考古道。然学生偶见古本残卷,有作‘粤若稽古’者。又闻今文家或有解‘曰若’为‘于是’,‘稽’为‘考’,‘古’指往圣。更有学者以为,‘曰若’或与祭祀告神之辞有关。”
“学生愚见,若此四字乃史官追述之开篇,其用语必极其庄重神圣。能否将其置于上古祭祀、颂功的语境中理解?譬如,‘曰若’是否近似于铜铭文中‘王若曰’之仪轨?‘稽古’是否不仅指考察古道,更蕴含了效法先王、沟通神人之意?如此,是否更能体现《尧典》作为追溯圣王治世之典范的厚重感与神圣性?”
这个问题,直接触及了《尚书》学中着名的“《尧典》开篇释义”这桩千年公案。“曰若稽古”短短四字,从汉代的今古文之争,到清代的考据学,再到近代古史辨运动,解释层出不穷,莫衷一是。刘芒不仅抛出了版本异文,更引入了甲骨文、金文研究才能触及的“王若曰”等仪式用语来对比,将问题复杂度提升了数个等级。
蔡邕面对如此“专业”且“前沿”(以汉代视角看)的提问,再次陷入了漫长的考据与辨析之中。
他需要引证大量早已散佚或晦涩难懂的文献,才能勉强勾勒出一个学术框架,而刘芒总会在他即将收尾时,又抛出一个新的、更琐碎的细节问题,比如某个字的古音演变,或者某位早已失传的经师的不同说法,让讲解无限延长。
就这样,刘芒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和“复仇”动力驱动的“伪·学术热情”,成功地将蔡邕的课堂变成了他个人的“学术狙击场”。
他提出的问题,个个打着“求真”的旗号,个个直指经学史上的疑难杂症或模糊地带,迫使蔡邕不得不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进行解答,严重拖慢了整体教学进度,也让其他弟子苦不堪言。
蔡邕身心俱疲,他开始隐隐觉得不对劲,但面对刘芒那看似无比诚恳好学的态度,以及那些确实有深度、有依据的提问,他作为老师,作为大儒,根本无法拒绝,只能一次次地被拖入冗长、枯燥且往往没有标准答案的学术辩论中。
而刘芒,看着蔡邕日渐憔悴的脸色和课堂上越来越多的哈欠声,心中冷笑:老家伙,让你掀我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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