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黎阳部,祖庙广场。
暗红色的天穹下,九座巨大的骨制篝火熊熊燃烧,火焰直冲云霄,将整个部落映照得一片血红。空气中弥漫着骨粉与特制药草燃烧的焦香,以及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恸。
广场中央,四座由黑色巨石垒成的衣冠冢前,跪满了族人。
最前方的三座冢前,分别供奉着黎战的青铜战矛、黎婆的蛇头拐杖、黎玄的玄黑战甲——这些都是他们在祖地“陨落”前留下的随身之物。最后一座冢前,则摆放着黎虎生前惯用的那对青铜战锤。
黎烈身穿纯黑战袍,跪在四冢正前方。他脸色依旧苍白,一个月前祖地之战的重伤远未痊愈,胸口缠绕的绷带下还隐隐有血渍渗出。但他脊梁挺得笔直,双手捧着四块刻有名字的骨牌,一一供奉在冢前。
在他身后,是数十位部落长老、执事,以及数千名自发前来送行的普通族人。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篝火噼啪作响,以及压抑的抽泣声。
董天宝站在人群外围,默默看着这一切。
他与黎烈、黎月三人,一个月前从崩塌的祖地空间中侥幸逃出。黎月重伤昏迷,至今未醒,正在药堂由黎毒长老亲自救治。黎烈虽勉强行动,但内伤严重,修为倒退至合体中期巅峰,没有数年苦修难以恢复。
而董天宝自己,混沌元婴的损耗只恢复了六成,经脉中仍隐隐作痛。但他至少还能行动,不像黎烈那样需要强撑。
“咚——”
沉重的鼓声响起。
黎烈缓缓起身,转向身后的族人。他目光扫过每一张悲恸的脸,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黎战战尊,镇守部落三百年,功勋卓着。”
“黎婆战尊,精通巫药,救治族人无数。”
“黎玄战尊,执掌刑律,刚正不阿。”
“黎虎……我族天骄,上届三强。”
他顿了顿,眼中血丝密布:
“今日,他们为守护九黎传承,为诛灭蚩尤邪魂,慷慨赴死,魂归祖地。”
“他们,是我黎阳部的英雄!”
“魂——归——来——兮!”
最后四个字,黎烈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中蕴含的悲愤与不甘,让在场所有人心头震颤。
“魂归来兮!!!”
数千族人齐声应和,声浪如潮,直冲血色天穹。
哀悼仪式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当最后一块骨牌供奉完毕,篝火渐渐熄灭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暗红。族人陆续散去,广场上只剩下黎烈、董天宝,以及几位核心长老。
“烈儿。”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长老走上前,拍了拍黎烈的肩膀,“节哀。部落……还需要你。”
黎烈沉默点头。
老长老看向董天宝,躬身一礼:“董客卿,祖地之事,多谢了。若非你与烈儿拼死相搏,后果不堪设想。”
“分内之事。”董天宝拱手还礼。
“接下来……”另一名红脸长老皱眉道,“三位战尊陨落,黎虎身亡,我部高端战力损失殆尽。当务之急,是尽快推举出新任战尊,稳住局面。”
几位长老的目光,齐齐落在黎烈身上。
黎烈是上届三强之首,如今已是合体中期(虽重伤倒退,但境界仍在),更是祖地之战的幸存者之一。无论实力、威望,还是功绩,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黎烈张了张嘴,想要推辞。他现在状态极差,自认难以担当大任。
但话未出口——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部落南门传来!
一名浑身是血的战士连滚带爬地冲进广场,扑倒在黎烈身前,嘶声道:“南门……南门……”
“说清楚!”黎烈心头一紧。
“潞……潞国部大军压境!已经……已经到南门外十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广场死寂。
所有长老的脸色,同时变得惨白。
“潞……潞国部?”红脸长老声音发颤,“他们怎么会……怎么会这个时候……”
黎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沉声道:“传令,所有战士即刻集结,上城墙!长老会随我前去交涉!”
他转头看向董天宝:“董兄,此事与你无关,你可……”
“我跟你去。”董天宝打断他,“我也是黎阳部客卿。”
黎烈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朝南门走去。
南门外,十里处。
黑压压的大军如乌云般铺满大地。
人数至少三万,且全是精锐。战士身披统一制式的暗金色战甲,手持长矛重盾,气息连成一片,如一座移动的山岳,压迫得人喘不过气。队伍最前方,九头形似麒麟、却生有独角的凶兽拉着一架巨大的青铜战车。战车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面容古朴、看不出年龄的男子。他身穿暗金长袍,长发披散,双目开合间有神光流转。仅仅是坐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就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让方圆百里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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