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眼木蛛带来的阴冷尚未在心头散去,法证司内的空气因玄甲卫的入驻而显得格外肃杀。那枚乌木凋刻的邪物被陆清然谨慎地封存在一个特制的铅盒中,与那异域香料隔开,但她总觉得,那两点朱砂的注视,如同实质般穿透盒壁,无声地嘲弄着他们的戒备。
萧烬下令彻查所有能接触到库房的人员,一时间,法证司内外风声鹤唳。然而,无论是那几名挑衅的衙役背后的指使者王寺丞,还是可能存在的内鬼,都像是沉入水底的石子,再难寻觅踪迹。王寺丞在被萧烬传唤前,便“突发恶疾”在家中休养,对其下属的莽撞行为只推说“误解上意”,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更让人清晰地意识到,暗处的对手不仅狠毒,而且狡猾,善于利用规则阴影下的模糊地带。
就在这种压抑的、仿佛暴风雨前极致宁静的氛围中,一阵极其突兀、撕裂长空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狠狠敲击在京城清晨的安宁之上。
“八百里加急!西北军报!闲人避让!”
嘶哑的吼声伴随着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巨响,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遍了皇城根下每一条街道。路上的行人仓皇避让,商户纷纷探头,脸上带着惊疑与不安。八百里加急,非军国大事不可动用!
那匹浑身浴血、口吐白沫的驿马,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冲向皇城。马背上的驿卒,盔甲歪斜,满面风尘与血污,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将那个沾满泥泞和暗红色印记的铜管,高高举过头顶,用尽最后力气嘶喊:“西北……威北侯旧部异动!勾结西域月氏……叩关!落霞关……危殆!”
喊声未落,人已力竭晕厥在地。
宫门轰然洞开,禁军接过那关系着无数人性命的铜管,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大内。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以比驿马更快的速度,在权力的中枢疯狂传递、发酵。
镇北王府书房内,萧烬刚刚听完追影关于王寺丞“称病”的回报,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冰霜。陆清然坐在下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茶杯边缘,脑海中仍在推演着木蜘蛛与“蛛网”的可能联系。
突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皇帝萧陌城身边最得力的内侍监高公公,竟亲自前来,他脸色煞白,甚至来不及行礼,尖着嗓子道:“王爷!陛下急召!宣政殿议事!西北……西北八百里加急,落霞关告急!”
“啪嗒!”
陆清然手中的茶杯盖子滑落,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时刻显得格外刺耳。
萧烬霍然起身,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刃。他甚至没有多看那碎裂的瓷片一眼,只对陆清然快速说了一句:“留在府中,等本王回来。” 便大步流星随着高公公离去,墨色的袍角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宣政殿内,气氛已是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龙椅上的皇帝萧陌城,面色铁青,握着军报的手背青筋暴起。下方,文武重臣分列两旁,嘈杂的议论声在萧烬踏入殿门的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以军功震慑朝野的皇帝身上。
“皇弟,你看看吧。”皇帝将那份染血的军报递给内侍,传至萧烬手中。
萧烬展开,目光迅速扫过那潦草却字字惊心的字句。军报来自落霞关守将,详细陈述了近半月来,原本已被打散收编的威北侯旧部,在几名原侯府心腹将领的暗中串联下,频繁异动。他们不仅与关外日渐猖獗的月氏部族骑兵接触密切,更疑似获得了大批精良的军械马匹,于三日前,突然纠集上万兵马,悍然攻打边防哨卡,其攻势勐烈,战术刁钻,与以往散兵游勇的骚扰截然不同。落霞关外围两处重要隘口已失守,关城正面临正面强攻,守军伤亡惨重,请求朝廷即刻发兵救援!
“威北侯……余孽……”兵部尚书声音发颤,“他们怎会有如此实力?还有月氏人……他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落霞关若破,西域门户洞开,月氏铁骑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陇右!届时……”一位老将军须发皆张,后面的话不忍再说。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众臣之间蔓延。威北侯谋逆案才过去不到十年,其旧部竟能死灰复燃,且来势如此凶猛,背后若无人支持,绝无可能!
萧烬合上军报,抬眸看向龙椅上的兄长,声音沉稳如磐石,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不安:“皇兄,军情如火。臣弟请旨,即刻点兵,驰援落霞关。”
他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分析局势,没有讨价还价。在这种关头,最有效的就是绝对的力量和最快的反应。
皇帝深深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眼中情绪复杂,有倚重,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他知道,满朝文武,唯有萧烬,有能力且值得托付如此危局。
“准!”皇帝斩钉截铁,“朕授你西北道行军大总管,节制陇右、河西诸军事,遇事可专断之!务必给朕守住国门,平定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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