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安有什么特征?”她问。
“特征?”瑾云想了想,“他个子不高,瘦瘦的,说话声音很尖。对了,他是左撇子。我亲眼见过他用左手写字,写得又快又好。我父亲还说,可惜他是个太监,要不然凭那手字,考个进士都没问题。”
左撇子。
声音尖细。
瘦削。
陆清然的手微微收紧。
这些特征,和“泥鳅”描述的东方使,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高福安就是东方使?
“还有吗?”她追问,“比如他脸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手上有没有疤?”
“脸上没有。”瑾云摇头,“但手上……我记得他右手虎口有一道很深的疤,像是被刀砍的。我问他怎么伤的,他说是年轻时在御膳房当差,不小心被菜刀砍的。但我后来打听过,御膳房从没出过这样的事。”
虎口有疤。
左撇子。
声音尖细。
瘦削。
内侍省副监,深得某位贵妃信任。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
“那位贵妃……”陆清然缓缓问,“是哪位娘娘?”
瑾云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容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陆司正,你真的想知道?”
“说。”
“端贵妃。”瑾云一字一句道,“三皇子萧景晟的养母。高福安是她从娘家带进宫的奴才,跟了她二十年,是她最信任的人。”
端贵妃。
陆清然想起这个名字。在之前的调查中,端贵妃的宫苑曾被瑾云利用,作为传递香料的据点。当时只以为她是被利用,现在看来……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知情者。
甚至,可能是参与者。
“端贵妃和‘蛛网’有什么关系?”陆清然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瑾云耸肩,“我父亲没跟我说那么多。但我猜,关系不浅。要不然,高福安一个太监,怎么能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
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过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端贵妃入宫前,曾经许配过人家。”瑾云的声音更低了,“但那人后来暴病死了,她才被送进宫。有人说,那人的死……和先帝中毒的时间,很接近。”
陆清然的呼吸一滞。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名字。”瑾云摇头,“我只听我父亲喝醉时提过一句,说那是端贵妃的青梅竹马,是个太医世家的公子。那人死后,端贵妃就性情大变,一心只想往上爬。”
太医世家。
先帝中毒。
陆清然的脑海中,猛地闪过林仲景的名字——那个因“宫中药材以次充好”被流放,女儿林月娘成为“蝉蜕”的大医院判。
难道……端贵妃的青梅竹马,是林家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端贵妃对“蛛网”的参与,就有了动机——复仇。
“你还知道什么?”陆清然盯着瑾云,“关于端贵妃,关于高福安,关于‘蛛网’在宫里的事,什么都行。”
瑾云沉默了很久。
囚室里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刑讯声——那是其他牢房在审犯人。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去年冬天,我父亲让我给高福安送过一盒香料。那盒香料很特别,装在一个白玉盒子里,盒盖上刻着一只蜘蛛。高福安收到后,让我带一句花给我父亲。”
“什么话?”
“‘三事已毕,只欠东风。’”瑾云重复道,“我父亲听了以后,脸色很难看,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一夜。第二天,他就开始安排后路——转移财产,送走家眷,好像知道自己要出事一样。”
三事已毕,只欠东风。
陆清然在心中默念这句话。
三事……是哪三事?
东方使……东风……
难道“三事”指的是三次下毒?而“东风”,指的是东方使?
如果高福安就是东方使,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可能是:三次下毒已经完成,只等东方使这边收尾?
“还有吗?”她问。
“还有一件事。”瑾云抬起头,看着陆清然,“我父亲死前,我去天牢看他。他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如果有一天能活着出去,一定要记住。”
“什么话?”
“‘小心戴莲花的人。’”瑾云一字一句道,“他说,戴莲花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看起来最圣洁,却做着最肮脏的事。”
戴莲花的人。
陆清然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铜钱。
莲花铜钱。
“主人”的标记。
所以“主人”……是一个“戴莲花的人”?
会是谁?端贵妃?还是别的什么人?
“我知道了。”陆清然站起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转身要走,瑾云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陆清然。”
这是瑾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陆清然回头。
瑾云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脸上第一次没有了讥诮和怨毒,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