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挖的人,手法够不够精准。”陆清然从枕边拿起一本笔记,翻开其中一页,“就像这桩药材失窃案。卷宗上说失窃的是朱砂、雄黄,用于军中驱蛇。但我验过当年西北军的记录,那些年西北干旱,蛇虫不多,为何要囤积这么多驱蛇药?”
陈永年的呼吸微微急促。
“而且,”陆清然继续翻页,“我比对过太医院同期采购的朱砂、雄黄,纯度远不如军中失窃的那些。军中的那些,纯度之高,更像是……炼丹所用。”
“陆司正!”陈永年勐地站起身,脸色发白,“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军中炼丹,那是大忌!”
“我没说军中炼丹。”陆清然合上笔记,平静地看着他,“我说的是,那些药材的纯度,适合炼丹。至于谁在用,用在何处……那就需要继续查了。”
两人对视,室内空气凝固。
陈永年的额头渗出细汗。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病弱的女子,根本不是真的在讨论什么医案。她在试探,在警告,在……摊牌。
“陆司正,”他声音干涩,“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陆清然坐直身体,那些病态瞬间消失,眼神锐利如刀,“陈院判,你是玄诚道人的弟子,应该比谁都清楚,当年那些丹药里到底有什么。先帝是怎么死的,你也比谁都明白。”
陈永年踉跄后退,撞到身后的屏风。
“你……你没有病?”
“我有没有病不重要。”陆清然下榻,走到他面前,“重要的是,陈院判,你当年参与了多少?是只知道配方,还是亲手调过药?是主动,还是被迫?”
陈永年浑身颤抖,忽然跪倒在地:“陆司正!下官……下官当年只是个小太医,玄诚道人让我帮忙处理药材,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丹药的方子,都是玄诚和刘贵妃定的,我……”
“你调制过‘断肠草汁’吗?”陆清然打断他。
陈永年僵住了。
“显德二十二年五月,玄诚的笔记里写着:‘陈永年送来提纯的断肠草汁,色清味苦,可用。’”陆清然从袖中取出一页纸的副本,“这是玄诚的亲笔。陈院判,你怎么解释?”
陈永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他以为那些秘密早已随着玄诚的死、随着刘贵妃的病逝、随着十五年的时光被埋葬。却没想到,有人将它们从坟墓里挖了出来,摊在阳光下。
“太后……”他喃喃道,“太后答应过,只要我闭嘴,就保我平安……”
“太后现在自身难保。”陆清然俯视着他,“刘启山在找清风,你在找我,太后在清洗老宫人——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张网已经破了,你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找后路。”
她蹲下身,与陈永年平视:“陈院判,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装聋作哑,等着被灭口,或者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第二,把你当年知道的一切写下来,作证。将功赎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永年抬起头,眼中是绝望与挣扎:“我……我若作证,他们会杀我全家……”
“你若不证,他们也会杀你灭口。”陆清然的声音冷酷而现实,“区别在于,作证,至少有人会保护你。不作证……你猜刘启山下一个要清理的,是谁?”
陈永年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许久,他缓缓点头:“我……我证。”
同一时间,左相府。
温慎行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捏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信是郑明写来的,只有一行字:“刘欲献账求保,太后未应。”
刘启山想用账册向太后换取保护,太后没有答应。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后已经决定弃车保帅。刘启山,还有他们这些柳弘旧部,都成了弃子。
温慎行的手在颤抖。他想起昨夜女儿温若梦从宫中传话来,说太后对她说了很多话,说如今朝局动荡,要她“谨言慎行,保全温家”。当时他还不完全明白,现在懂了。
太后在警告,也是在切割。
“父亲。”温玉堂推门进来,脸色苍白,“赌场的人又来了,说再不还钱,就去都察院告我挪用公款……”
“闭嘴!”温慎行厉声喝道,将密信揉成一团,“三万两,我给你。但从今天起,你再敢踏进赌场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温玉堂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
温慎行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信是给萧烬的,内容很简短:“王爷钧鉴:昔日旧账,愿当面澄清。今夜子时,寒舍后园,恭候大驾。”
写完,他封好信,交给管家:“送去镇北王府。记住,要亲手交到王爷手中。”
管家领命而去。
温慎行坐回椅中,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场豪赌。赌萧烬会给他机会,赌太后不会立刻翻脸,赌温家能在这次风暴中……幸存。
而在这场赌局中,他押上的,是整个温家的未来。
宫城,慈宁宫。
太后坐在佛堂里,手里捻着佛珠,面前摊着刘启山今早送来的密匣。匣子里不是金银,不是珠宝,而是一叠泛黄的纸——那是显德二十二年,先帝病重期间,太医院的用药记录副本。
每一页上,都有她的朱批:“准”、“加量”、“速办”。
这是她当年默许甚至推动的铁证。
秦嬷嬷跪在一旁,低声问:“太后,这些……怎么处理?”
太后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那些纸,看着自己当年的笔迹,看着那些决定先帝生死的字句。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疲惫:
“烧了吧。”
“那刘尚书那边……”
“他活不长了。”太后闭上眼睛,“萧烬不会放过他,温慎行也会弃他自保。至于哀家……”
她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
“哀家是太后,是先帝的贵妃,现在是皇帝的母后。只要哀家还在这个位置上,就没人能动哀家。”
这话像是在安慰秦嬷嬷,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佛堂外,天色渐暗。
一场席卷整个朝堂的风暴,正从各个角落同时掀起。
而风暴的中心,每个人都在挣扎,都在选择,都在……
求活。
(第358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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