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他招招手,“过来。”
温玉堂迟疑地走近。温慎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匣,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还有几张地契。
“这是十万两银票,还有江南三处庄园的地契。”温慎行将木匣推给儿子,“你现在就出城,去江南,找你舅舅。三个月内,不要回京,不要写信,不要跟任何人联系。”
温玉堂愣住了:“父亲,这是……”
“别问。”温慎行打断他,“记住为父的话:如果三个月后,为父派人去接你,你就回来。如果没人去接……这些钱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改名换姓,做个富家翁,别再想着当官。”
温玉堂脸色惨白:“父亲!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因为那些赌债?我可以戒赌,我可以……”
“不是赌债。”温慎行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是为父……当年做错了一些事。现在,报应来了。”
他把木匣塞进温玉堂怀里,推着他往外走:“从后门走,马车在等着。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
温玉堂被推上马车时,还在茫然失措。马车缓缓驶出后巷,消失在夜色中。
温慎行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许久,才转身回府。
他走到书房最里侧的密室,打开一个暗格。里面不是金银,不是珠宝,而是一叠泛黄的契约——那是显德年间,温家商号为柳弘采购炼丹原料的全部记录。
每一笔,时间、数量、经手人,清清楚楚。
这本是他留着制约柳弘、也是自保的底牌。现在,成了他向萧烬投诚的筹码。
温慎行抚摸着那些纸张,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十五年前,他以为攀上柳弘这棵大树,就能让温家飞黄腾达。他做到了——女儿成了皇后,他成了左相,温家成了朝中最显赫的家族之一。
可代价呢?
是无数条人命。是先帝,是陈远,是周正一家,是那些被丹药控制的官员,是西北军中那些不知情的士兵……
“报应……”他喃喃自语。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这报应,只落到该落的人头上。
哪怕这意味着,背叛太后,出卖盟友,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死人(柳弘)和将死的人(刘启山)身上。
法证司,密室。
陆清然面前摊着陈永年刚刚写完的供状。整整十二页,密密麻麻,从显德十八年他拜玄诚为师开始,到显德二十二年先帝驾崩,再到这些年他如何在太医院继续为某些“贵人”调配特殊药物。
每一个细节都触目惊心。
“所以,”陆清然指着其中一段,“‘断肠草汁’的提纯方法,是你改良的?让毒性更强,发作更快,但症状更像心疾?”
陈永年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是……玄诚原本的方法不够纯,容易残留异味。我用了三次蒸馏,去除了杂质,毒性提纯了三倍,而且无色无味。”
“先帝最后三个月,服用的丹药里,都加了这种改良后的‘断肠草汁’?”
“……是。”
“剂量多少?”
“起初每次一滴,后来加到三滴,最后半个月……加到五滴。”陈永年的声音越来越低,“玄诚说,太后吩咐,重阳节前必须……必须了结。”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仵作、吴仵作、郑书吏三人站在一旁,脸色都惨白如纸。他们虽然早知道真相,但亲耳听到细节,还是感到一阵窒息。
陆清然沉默良久,才继续问:“太后……亲自吩咐的?”
“是秦嬷嬷传的话。”陈永年说,“但秦嬷嬷说,这是太后的意思。还……还给了我一个玉镯做赏赐。”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翡翠镯子,成色极好,是宫中的样式。
陆清然接过镯子,在灯光下仔细查看。内壁上刻着极小的字:“慈宁宫制,壬午年”。
壬午年,显德十九年。正是先帝病情开始加重的年份。
“还有谁?”陆清然问,“除了太后、刘贵妃、柳弘、玄诚,还有谁参与了?”
陈永年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温相……温慎行。虽然他没直接参与,但他家的商号负责采购原料。而且……显德二十二年先帝驾崩后,柳弘给了他五万两‘酬谢’,是通过我的手下送去的。”
“你有证据吗?”
“有。”陈永年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这是我的私账。每一笔经手的钱款,我都记了。温家那五万两,在这里。”
陆清然接过账册,快速翻阅。果然,在显德二十二年七月,有一笔记录:“收柳府金五百两,转交温记商号郑明。备注:酬谢。”
时间、金额、经手人,清清楚楚。
门被推开,萧烬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王爷,”陆清然将账册和供状递给他,“陈永年的证词,加上这些物证,足够给温慎行定罪了。”
萧烬接过,却没有立刻看。他的目光落在陈永年身上,那眼神让陈永年勐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王爷饶命!下官……下官当年也是被迫的啊!”
“被迫?”萧烬的声音冷得像冰,“改良毒药,提纯毒性,这也是被迫?先帝最后三个月,生不如死,这也是被迫?”
陈永年瘫软在地,再也说不出话。
萧烬转向陆清然:“温慎行约我子时见面。看来,他是想用这些证据,换他温家一条生路。”
“王爷打算怎么做?”
“交易。”萧烬将账册收好,“但不是和他交易。温慎行必须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
他看了看更漏,子时将近。
“我该去赴约了。”他说,“清然,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入宫。这场风暴,该收网了。”
陆清然点头,目送萧烬离开。
密室里重新安静下来。陈永年被押了下去,周仵作三人继续整理证据。
陆清然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夜风涌进来,带着夏夜特有的潮湿气息。
远处,皇宫的方向,灯火通明。
那座看似辉煌的宫殿里,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正在辗转反侧,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不知有多少人……
正在断尾求生。
而她,和萧烬,就是那个执刀的人。
刀已出鞘,不见血,不回鞘。
(第35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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