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去,曹、吴、刘三人伏诛的惨状犹在眼前,萧烬那“内忧不除,何以御外敌”的凛冽话语如同寒冰利刃,悬在每一个与柳党有牵连或心中有鬼的官员头顶。玄甲卫雷厉风行,开始按着顾临风和陆清然此前暗中拟定、此刻更加清晰的名单,逐个点名、控制殿内尚存的嫌疑人等,气氛肃杀凝滞,无人敢稍动。
然而,萧烬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比任何时候都紧。曹、刘、吴三人临死前的疯狂反扑,尤其是刘启山那隐蔽而阴毒的淬毒钢针,给他敲响了最刺耳的警钟——柳弘的“蛛网”及其党羽的穷凶极恶与组织严密,远超预估。这殿内文武上百,侍卫环伺,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刘启山”?没有更隐蔽、更致命的杀招潜藏?皇帝刚刚急怒吐血,身体虚弱,且因废母之事心绪剧烈波动,正是防御最薄弱、也最易被趁虚而入的时刻!
他看似在果断下令肃清,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锐利地扫过殿内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表情、动作、乃至呼吸的频率。他看到了一些官员因恐惧而颤抖,看到了一些人眼神闪烁试图隐藏什么,也看到了……几名侍卫,虽然身着玄甲卫或御前侍卫服饰,站位也无异常,但他们的姿态,似乎过于“标准”了,标准到缺少了一丝真正精锐侍卫在突发血腥事件后应有的、那种融入骨子里的警惕与蓄势待发感。尤其是靠近内宫甬道口的两名御前侍卫,他们的手一直虚按在刀柄上,指节却异常放松,眼神的余光似乎总是不经意地瞟向甬道深处——皇帝所在的方向。
不对劲。御前侍卫是皇帝最贴身的护卫,职责所在,此刻皇帝吐血昏迷,他们理应全神贯注守卫甬道入口,隔绝一切可能的威胁,眼神中应是绝对的专注与戒备,而非这种看似警惕、实则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或者说,窥伺?
萧烬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想起“灰鹞”马六的供词中提到,“蛛网”在宫中亦有潜伏极深的暗桩,有些甚至可能身居“要职”。难道……这些“暗桩”,已经渗透到了御前侍卫之中?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就不仅仅是扰乱朝堂,而是……皇帝本人?!在朝堂揭露、柳家已倾、外敌入侵的绝境下,执行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弑君”任务,彻底搅乱大局,为柳家或“蛛网”背后的真正主人创造浑水摸鱼的时机?
这个念头让萧烬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一下脚步,看似在监督玄甲卫行动,实则调整了自己的位置,让他能够用眼角余光同时监控那两名可疑侍卫、甬道入口、以及陆清然和杨钰安等关键人物。他的手,重新握紧了尚未归鞘、犹自滴血的乌金长剑。
就在这时—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数名御医和太监宫女簇拥着,皇帝萧陌城他依旧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被两名太监一左一右搀扶着,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玄色大氅,似乎随时可能倒下。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一种病态的、执拗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殿内,尤其是那滩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和地上的尸体。
“陛……陛下!您怎么下来了!御医说您需要静卧……” 高无庸慌慌张张地迎上去。
“朕……咳咳……朕静得下来吗?!” 皇帝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焦灼,他推开高无庸,目光扫过殿内血腥,落在萧烬身上,“皇弟……朕…………逆贼作乱?可……可……朝臣……朝臣可都安好?” 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强撑着病体出来,一是担忧朝局,二也是要向朝臣展示他尚在、皇权未坠的决心。
然而,他这突然的出现,身体极度虚弱的状态,以及恰好站在甬道口、光线明暗交界处的特殊位置,却瞬间让萧烬心中的警兆飙升到了极致!
皇帝此刻,就如同一个最诱人、也最脆弱的目标!若真有潜伏的刺客,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皇兄!此地血腥未清,尚有隐患!请您速回内宫!” 萧烬疾步上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同时目光如电,死死锁定了皇帝身边那几名“御前侍卫”,尤其是那两名先前让他感觉异常的家伙!
就在萧烬开口的同时,异变陡生!
那名站在皇帝右侧稍后、一直低眉顺眼、手按刀柄的御前侍卫,在皇帝因咳嗽而身体微微前倾、遮挡了左侧侍卫部分视线,而萧烬的注意力又被萧烬的呼喊和动作吸引过去的刹那——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完全不像一个普通侍卫,而是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骤然弹射!
他没有拔刀,因为拔刀的动作太大,容易被察觉。他的右手从刀柄上移开,手腕一翻,一抹几乎与袖口同色的幽蓝寒光便从袖中滑出,那是一根长约七寸、细如牛毛、通体泛着诡异蓝芒的尖刺!尖端锋锐无比,且显然淬有剧毒!
他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近在咫尺、毫无防备、且身体正处于最虚弱状态的皇帝萧陌城的后心!这一刺,角度刁钻,时机狠辣,悄无声息,显然是预谋已久,算准了皇帝出现、众人注意力分散、且自身站位最佳的绝杀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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