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这间牢房确实关押过重要犯人,而且关了很久。那些碎骨和破布,是之前犯人留下的。
第二,通风口太小,光线太暗,空气流通极差。长期待在这里,人会逐渐虚弱,甚至患上严重的风湿或肺病。
第三,墙上的刻痕……她暂时不确定含义,但显然,之前的犯人试图留下什么信息。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锁链的磨损,说明这扇门经常被打开。不是偶尔提审,而是频繁进出。
为什么?
甲字七号是重犯牢房,按理说,犯人进来后,除非提审或处决,否则不应该频繁开门。
除非……
陆清然走到石床边坐下。
石板冰冷,透过薄薄的草席和囚衣,寒意瞬间侵入骨髓。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神情依旧平静。
她在等。
等该来的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甬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不是狱卒那种沉重拖沓的脚步,而是轻盈、快速、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陆清然睁开眼。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铁栅门外。
那人穿着狱卒的号衣,但身形挺拔,动作敏捷,与普通狱卒截然不同。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低头开锁,锁链哗啦作响。
门开了。
那人走进来,将食盒放在石板上,抬起头。
是灰影。
萧烬身边最得力的影卫首领。
“陆大人。”灰影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王爷让我来。”
陆清然点点头,没有废话:“外面情况如何?”
“裕亲王党羽正在疯狂反扑。”灰影语速很快,“朝中有一半官员联名上书,要求立刻处死您,释放裕亲王。太后在慈宁宫绝食,以死相逼。几位宗室老王爷也去了乾清宫,说……说陛下若执意开陵,就是不孝,他们就要去太庙哭诉。”
陆清然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陛下呢?”她问。
“陛下……”灰影顿了顿,“陛下将自己关在乾清宫,谁也不见。但旨意已经发出——三日后寅时,准时开陵。工部、礼部、宗人府,都已接到诏令。”
“萧烬那边?”
“王爷被禁足王府,但王府外围有三层禁军把守,说是‘保护’,实则是监视。”灰影的声音更低了,“不过王爷让我告诉您,北境那边……他已经安排好了。刘振武的名单上那十七个人,有九个已经被控制,剩下的八个,三日内必能解决。”
陆清然松了口气。
这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还有,”灰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陆清然,“王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陆清然接过,打开。
布包里是几样小东西:一截炭笔、几张裁好的小纸片、一小瓶药粉、还有一根极细的、打磨光滑的铁丝。
炭笔用来写字。
纸片用来传递信息。
药粉……陆清然打开瓶塞,闻了闻——是提神醒脑的药材,混合了一些补气的成分。
而那根铁丝……
她拿起铁丝,在指尖转了转。
长约三寸,细如发丝,一端磨得极尖,另一端弯成一个小小的钩。
“王爷说,”灰影看着她手中的铁丝,低声道,“天牢牢房的锁,是工部特制的‘九窍连环锁’。开这种锁,需要特殊的钥匙,但如果有这个……”
他没有说下去。
但陆清然明白了。
这根铁丝,是萧烬给她的、最后的保命手段。
如果三日后开陵失败,如果裕亲王党羽要对她下杀手,她可以用这根铁丝,尝试打开牢门。
虽然希望渺茫,但至少……有一条生路。
陆清然将铁丝仔细收好,抬起头:“替我谢谢他。”
灰影点头:“王爷还说,这三日,天牢里不会太平。裕亲王的人一定会想办法对您下手。所以——”
他从食盒底层,又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薄薄的铁片,边缘打磨得很锋利。
“这个,缝在衣襟内侧。”灰影将铁片递给她,“万一有人用刑,或者……意图不轨,可以用来自卫。”
陆清然接过铁片。
很轻,但很硬。边缘确实锋利,轻轻一划,就能割破皮肉。
她将铁片塞进囚衣内侧,用撕下的布条简单固定。
“还有一件事。”灰影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贴在她耳边,“王爷让我问您——开陵的事,您到底有几分把握?”
陆清然沉默。
许久,她缓缓道:“七分。”
“七分?”灰影一怔。
“‘金匮玉函’一定在陵寝里。”陆清然的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先帝既然留下绝笔,就不会毁掉证据。但……”
她顿了顿:“但我担心的是,就算拿到了证据,有些人……也不会让它见光。”
灰影脸色一变:“您的意思是……”
“裕亲王在朝中经营二十三年,党羽遍布。”陆清然看向牢房外昏暗的甬道,“三司会审,宗人府观礼,内阁在场——这些人里,有多少是他的人?有多少会‘不小心’让证据‘遗失’,或者‘意外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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