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寅时三刻,南门外十五里,黑松林
这是一段险路。
官道在此处钻进一片茂密的松林,两侧山坡陡峭,怪石嶙峋。时值初春,松针尚未返青,黑压压的枝桠交错纠缠,将本就微弱的月光挡得严严实实。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鬼魂在哭泣。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
车夫依然佝偻着身子,缩在车辕上,像是睡着了。马车的速度很慢,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的嘎吱声。帆布车篷在风中微微晃动,透过破洞,隐约能看到里面堆着的米袋和木箱。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正常得……令人不安。
黑松林深处,五十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那辆马车。
他们隐藏在岩石后、树丛中、土坡下,个个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手中的弩箭已经上弦,箭尖在夜色中泛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毒的标志。
为首的黑衣人趴在最前方的一块巨石后,右手缓缓抬起。
他在等待。
等待马车进入最佳射程。
马车越来越近。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就是现在!
黑衣人右手猛地落下!
“放箭!”
“咻咻咻——”
第一轮箭雨,五十支毒弩箭破空而出,撕裂夜色,如蝗虫般扑向马车!
箭矢精准地覆盖了马车周围三丈的范围——这是为了防止车中人有躲避的空间。毒箭射穿帆布,射进米袋,钉在木箱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马车瞬间成了刺猬。
拉车的瘦马惨嘶一声,身中七八箭,轰然倒地。车夫也被数箭穿胸,从车辕上滚落,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一轮齐射,马车周围已无活物。
但黑衣人头领没有放松警惕。
他死死盯着那辆死寂的马车,做了个手势。
十名黑衣人从隐蔽处跃出,手持钢刀,呈扇形向马车包抄过去。他们的动作很谨慎,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地面上,眼睛不停扫视四周的黑暗。
五丈……三丈……一丈……
最前方的黑衣人猛地掀开车帘!
车里堆满了米袋,米袋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而在米袋中间,倒着一个人——穿着灰布旧衣,身形佝偻,背对着外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
“是他!”黑衣人低喝,“杀!”
五把钢刀同时挥下!
刀锋撕裂空气,劈向那人后背!
就在刀锋即将触体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
马车底部突然炸开!
不是火药,而是某种白色的粉末,像浓雾般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马车周围三丈范围!粉末刺鼻呛人,钻进眼睛、鼻子、喉咙,黑衣人猝不及防,顿时剧烈咳嗽起来,眼前一片模糊。
“石灰粉!闭眼!”
有人嘶声大喊,但已经晚了。
紧接着,马车周围的“地面”突然火了!
那些原本散落在路边的“碎石”,那些倒在路旁的“枯木”,那些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土包”——一个个掀开伪装,露出底下全副武装的人!
是萧烬的玄甲铁骑!
他们在这里已经埋伏了整整一夜,身上覆盖着泥土、落叶、甚至用特殊涂料涂抹成岩石的颜色。他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压到最低,像真正的死物。
直到此刻,才骤然暴起!
“杀——!”
为首的将领一声怒吼,正是灰影本人!他手持双刀,如鬼魅般从一块“岩石”后窜出,一刀劈向最近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还在揉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头颅已冲天而起!
鲜血喷溅!
杀戮,在瞬间爆发!
五十名黑衣人,被石灰粉迷了眼睛,阵型大乱。而萧烬的亲卫,却是以逸待劳,蓄势待发!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尸体倒地的闷响,在黑松林中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黑衣人到底也是精锐,短暂的混乱后,迅速组织反击。他们背靠背结成圆阵,弩箭手在后,刀手在前,开始有序地向外冲杀。
但灰影早有准备。
“放网!”
他厉声喝道。
一张张大网从天而降——那是用牛筋混合钢丝编织的捕网,边缘缀着重物,一旦罩住人,越挣扎缠得越紧!
十几名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大网罩了个正着,顿时成了待宰的羔羊。
“突围!向林子深处突围!”
黑衣人头领嘶声怒吼,他已经意识到中计了——这根本就是个陷阱!车里的“常公公”是假的,目的就是引他们出来!
他带着剩余二十多人,拼命向松林深处冲去。
但没冲多远,前方又出现了一队人马。
清一色的玄甲,清一色的陌刀,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冰冷的光泽。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手持一杆丈二长枪,正是萧烬麾下第一猛将——雷震。
“此路不通。”雷震的声音如闷雷,“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可免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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