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国藩奉旨率军驰援湖北,但因湖北贼军已退,实无必要前往救援,而筹办战船之事却绝不可有片刻延误。因此自行奏请截留广东饷银四万两,就在衡州加紧试办,采买民船重新改造,增配火炮,招募训练水勇。若能勉强修造一两百艘战船,再配以六千陆勇顺江东下,或可对大局略有裨益。唯恐截留饷银太少,民间捐输难以接续,工匠制作又多有耽搁,若下游军情再度告急,只怕终究难以助岷樵一臂之力。
国藩在省城半年,与地方官员相处尚称融洽。只是各人见解不同,观点时有差异,偶尔也难免发生龃龉。自八月移驻衡州以来,每日以劝募捐输为要务。近来更兼营水师船务,阅历尚浅,举措常欠妥当。幸而家父身体强健,家中大小平安,足慰您殷切挂念。四舍弟与季弟都在衡州随行。树堂先前也曾来衡,后因湖北告急匆忙返回。筠仙自黄陂与岷樵分手后便未出仕,国藩虽多次致信相邀,他终是不肯复出。特此禀闻。
复骆中丞 咸丰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安徽局势万分紧急,江岷樵、李少荃、袁午桥、陈岱云诸位同僚处境皆十分危急。这几人与我私交甚笃,日前接奉率军驰援安徽之命,本拟火速前往救急,然而仔细思量:我若离去,水师事务又该交由何人筹办?何人督率?况且两次出师相隔时日无几,若仓促发兵恐难形成战力。湖南已两次调遣兵马,若再频繁兴师,不仅耗费倍增,且难以收实效。因而再次奏明朝廷,拟于明年春季启程,此意已备文送达您处备案。
蓝山与嘉禾的军务,待储玫躬、周凤山两位抵达后,必会呈上详细禀报。倘若需要增调省城官兵,届时再飞速咨文请调。成名标此人极为得力,我办理船政全靠他来担当。陈鉴源曾来衡州见面,观其人有血性担当,且能够吃苦耐劳。
复严仙舫 咸丰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岷樵上奏请求统带六千兵勇一事,源自国藩先前致信与他,提到他麾下现有楚勇四千人,更应增募六千人交付于他,作为扫荡贼寇、澄清宇内的力量。岷樵依据此信入奏,意在请我代为选拔招募新勇,并非要我亲自率领出征。适逢武昌军情紧急,朝廷谕旨便命我率军驰援湖北;随后湖北贼寇退去,我已回奏朝廷停止前往。然而省城之中议论纷纷,都说我应当率军东下肃清江面,对此我只付诸一笑,认为讹传之所以产生,只在于众人未能细辨朝廷寄谕的本意罢了。
阁下听闻国藩将督率水师驰援安徽,当是得自长沙的讹传。不料昨日二十三日接到朝廷寄谕,果真饬令国藩火速援皖,坊间浮言竟似与天意遥相感应。安徽自十月以来,进贤关已被攻破,桐城、舒城相继沦陷,吕鹤田侍郎壮烈殉国。江岷樵原从江北绕道赴任,随身楚勇尽数被湖北截留,仅率一二千人抵达六安便卧病不起,再难前进。如今庐州省城局势危如累卵,令人心焦。
长江自巴河而下,直至入海口,皆已落入贼寇之手。我本平庸浅陋,又值守丧期间,本可上表陈情推辞重任。只是思量当下局势,南方数省恐怕将面临不堪设想的境地,也唯有竭诚效命,将成败得失置之度外罢了。
您信中提到改造民船与不足千斤的火炮相配,实力悬殊确实明显。如今我处也在建造快蟹船,以广东来的捻缝匠人为主力,本地工匠从旁协助。火炮必须选用千余斤乃至数千斤的重炮,劳辛翁在奏折中已详尽阐述此事。张德圃观察回原籍筹办火炮,应当能多采购大型炮位,专候这批火炮运抵湖南,方可发兵启程。只是纵然炮位敷用,战船与水勇规模仍显单薄。若欲稍作扩充,又因粮饷支绌难以放手施为。部拨款项、邻省协济、民间捐输三者皆不可恃。纵有干练之才至此亦将束手无策,何况如我这般才识短浅之人?
复骆中丞 咸丰三年十二月初一日
嘉禾、蓝田两地的贼寇,经储玫躬部于二十四日两次接仗,毙敌多达六七百人,缴获战马二十余匹,大黄旗四五十面,枪炮数十件,实在令人快慰至极。今年剿办土匪诸役中,当属此番战功最为卓着。这段时日我正为此事焦虑万分。
若非储教谕力挽狂澜,真不知局势将糜烂至何种地步。如今宁远、道州等地听闻仍有会匪暗中滋事,若能再行清剿一两次,应当可望稍得肃清。罗罗山既已整备军马启程,还望贵处莫要令其停滞。趁我在此坐镇,若能彻底搜剿各县匪患,也算是上四属百姓之幸。惟造船事宜进展极为迟缓,实在令人扼腕!明日拟派人前往湘潭另设工场赶造战船。
复吴甄甫制军 咸丰三年十二月初四日
奉读老师手谕,敬悉种种安排。近日事务繁杂,现谨逐条为吾师陈述如下:
拖罟船已决定停造,因该船纯仗风帆驱动,于江面行船颇为不利。此处现正建造快蟹船,已完工十艘,每船可载兵勇八十人,配备两千斤重炮。计划在衡州续造快蟹船二十艘,另设分局于湘潭建造十艘,合计四十艘,正是老师来信所言较大较坚之船型。将来拟编为前、后、左、右、中五营,每营配船八艘。另造长龙船四十艘,此船体坚而狭长,便于驶入港汊支流,以补快蟹船之不足,亦按每营八艘配置。行船时大小两船结伴而进,寸步不离。至于钓钩船,计划改造一百二十艘,同样分作五营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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