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胡咏芝 咸丰四年正月十六日
闻阁下坐镇鄂渚整军经武,既为甄师欣慰,又为两湖庆幸。然同时得悉庐州失守、岷樵殉国之噩耗,不由为天下苍生忧愤,为我辈志士悲恸。国藩自九月以来,招募乡勇操练,督造战船备战,本欲与甄师、岖樵联成一体,共商四省联防大计,兼筹划以攻代守之策。原拟奉甄师为主帅,由我与众僚辅佐共图。岂料岷樵竟骤然殉国,甄师又遭众人谤劾。如今独力难支,面对如此危局,唯有仰天长啸痛哭而已!
我先后招募陆军六千人,经训练堪用者约近三千。水军五千人皆为新招船工水手,既不识火器操作,亦未谙战阵之事。所调官员与聘乡绅中,竟无一人敢统领水师与贼寇在烟波浩渺间搏杀。念此实无胜算,日夜忧思难安。计算自衡州至鄂州水程二十余日,可趁逆风间隙操演数次。船体仿照粤东制式,有快蟹、长龙等船型,众人多认为堪用。火炮不足六百门,略作分配便需整军出征。鄂州待援急如星火,再难延迟等候。预计二月末当与阁下旌旗相会于江上。
季翁坚持隐居不愿复出,郭筠仙也无意再度出仕,萧可卿因年过六十不肯从军,谭湘溪家有老母需奉养且无兄弟相助,欧赤城新逢母丧守制,王元圃已于去年秋天离世。其余延聘的贤士尚有数位,待与阁下相见时再逐一细述。如今时局艰危至极,而官场因循苟且之风竟无丝毫振作迹象。有识之士对此深怀忧惧,皆存出世之念,惟恐隐居不够深远,遁世不够幽寂。
我之所以难以网罗英才俊杰,固然是因为平日德行浅薄,不足以像磁石引针、草芥随尘那般吸引贤士;也确实是由于有识之士往往隐居避世,不愿轻易让人知晓其才学。您信中所举荐的滇黔各地人才,想来甄师必定已上奏朝廷,不知是否曾提及在下的名衔。所需军械运抵黄州后即可分配使用。此番行军以水运沿线作为粮台,所有军装米盐都储存在舟船之中,比起陆路粮台稍显便利。
复褚一帆 咸丰四年正月十八日
收到您的来信,条理缜密周详,令我深受启发。其中几项条款已商定,不再另行回复。尚有须答复的事项,谨列于下:
关于三板艇一事,现已集中赶工制造,自当遵照办理。但信中提到锚、篷等物一概包含在内,难道三板艇也需配备船锚与篷帆吗?我处所造船只极为狭小,造价却依旧十分高昂,远不如潭州船厂所制。
前次信函发出后,我仔细察验本地所造快蟹船,实际仅能容纳四十人;长龙船更只可承载十六人,且工艺粗劣质地脆弱,令人甚为失望。因此当初制定营制章程时,便以四十人与十六人作为标准限额。又顾虑潭州所造船只体量过大,恐不便于合理调配,故在发给贵处公文中,特准许酌情增补人数,总以切合实战需求为根本准则。
先前计划调拨六艘快蟹船至潭州,若暂无熟练水手操控,可暂缓至月底随主力船队一同启程,待抵达潭州后再行分配调度。至于锅碗杂物等日常用品,本应由各营自行置办,昨日已另行发文明确。唯独肉香湖南本地难以采买,现已置办带骨香料,不知是否适用。
每营配备八艘钧钩船,其中可改造为战船者,以去岁潭州船厂送来之样船较为合用,衡州船厂改制之样船则稍逊一筹。分配至正中和副中两营之船只,仍请贵处亲自督率修造改良,以期切实符合战备所需。
广东水师官兵分两批前来:首批提标四十人,后续碣石标百人,现已调遣其中二十人押运火炮至潭州交贵处调遣。然以粤籍官兵训练楚地勇丁,语言本不相通,全赖统兵者善加调和。此处仅成守备系广东籍,惜其才具尚不足以融洽楚粤兵勇,终究隔阂难消。吾曾欲令广兵改着湘勇号褂,增发湘勇标准口粮,将其每日七分饷银增至一钱二分,本望可收水乳交融之效。然彼等亦不愿改易服饰、习我言语。
现计划将各营兵员全数调往湖北,虽明知此地新募勇丁缺乏教官,却也别无良策。明日即派罗管带率十人前往潭州供差遣调用。先前派去押运火炮的陈弁所率二十名兵丁,阁下若能使他们驯服并与本地兵勇融洽相处,便可继续留用。倘若他们始终难以管束,也可酌情发放路费粮饷,命其一同前往湖北,以免兵勇之间滋生事端。此处另有公文,命阁下即刻安排陈弁北上听候调遣。
目前陆上操练已难安排时机。拟自潭州开船启程后,每日黎明时分即行操演。待两营演练完毕便拔锚起航,如此每日仍可行船百余里。凭借阁下之熟谙水战,再由我亲率同乡兵勇逐日督导训练,若能持续一月之久,或许亦可初见成效。
兵权贵在专一、将令贵在统一,方能责成战功。此为自古不易之定理。现已委任阁下统辖水师十营,待关防印信送达后,所有水军事务尽数托付。恳请当仁不让担当重任,不必顾虑嫌隙怨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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