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沉痛,终于在数日后,望见了涿郡那熟悉而又显得格外珍贵的城墙轮廓。越靠近郡城,沿途的盘查越发严格,气氛也越发紧张,可见刘卫治下,对当前局势的警惕。
早有快马先行回府通报。是以当车队抵达太守府门前时,刘卫与夫人张氏已焦急地等候在门外。张氏一见车队惨状——破损的车辆、带伤的护卫、明显减少的人员,尤其是看到被老仆刘福搀下马车、脸色犹带苍白的刘乾时,顿时眼圈一红,也顾不得礼仪,疾步上前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哽咽:“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可是遭了大罪了!让娘看看,伤着没有?吓着没有?”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带着母亲独有的担忧与怜爱,让刘乾紧绷了一路的心神终于松弛下来。他反手抱住母亲,轻声安慰道:“母亲勿忧,孩儿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多亏了贵人相救。”
刘卫虽未如妻子般失态,但紧蹙的眉头、微微颤抖的袍袖以及那双迅速扫过车队、看到损失后骤然变得锐利沉痛的眼神,都透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快步上前,先对妻子道:“夫人,先进府再说,莫要让乾儿在外吹风。”随即目光转向护卫队正,沉声道:“伤亡几何?贼人是何来历?”
护卫队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交加:“主公!我等无能!行至野狐岭,遭百余鲜卑马贼突袭,弟兄们死战……折了十三个兄弟,伤者近半……若非……若非恰得童渊大师及其高徒赵云仗义相救,我等……我等与公子恐皆遭不测矣!”他说着,侧身指向后方。
刘卫闻言,浑身剧震,目光骇然地向后望去。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车队后方那气度非凡的一老一少。童渊之名,他岂能不知?那是武林中传说般的人物!他竟救了自己独子的性命!
刘卫立刻整理衣冠,快步上前,对着童渊便是深深一揖,语气激动而诚挚:“刘卫拜谢童大师救命之恩!大师援手,救下犬子及刘卫诸多部下,此恩此德,刘卫没齿难忘!请受刘卫一拜!”说着便要行大礼。
童渊伸手虚扶,一股柔和气劲托住刘卫,淡然道:“刘太守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本分。令郎临危不乱,聪慧果敢,亦令人刮目相看。”
刘卫见对方不受大礼,更是感激,连忙将童渊和赵云请入府中,奉为上宾。张氏也知轻重,强忍激动,安排人带刘乾下去洗漱换衣,又急忙吩咐准备宴席为恩人接风洗尘,并厚恤伤亡护卫家属。
太守府书房内,香气袅袅,却驱不散凝重的气氛。刘卫仔细听完了护卫队正更详细的禀报,尤其是刘乾在危急关头推开老仆、险些命丧马蹄下的细节,他的脸色变了数变,后怕、愤怒、心疼、骄傲……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再次向童渊郑重道谢,然后目光复杂地看向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衣袍、安静坐在下首的儿子。经历生死磨难,这孩子似乎又沉稳了许多,眼神清澈而坚定,不见丝毫萎靡。
“乾儿,此次……受苦了。”刘卫的声音有些沙哑,“为父……不该让你此时归来。”
刘乾起身,恭敬道:“父亲切勿如此说。乱世之兆已显,何处又能真正安全?此次遇险,让孩儿明白了许多道理。”
“哦?明白了什么?”刘卫问道,童渊也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刘乾深吸一口气,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目光迎向父亲,清晰而沉稳地说道:“孩儿明白了,乱世之中,欲行心中之道,需有护道之力。空读诗书,不明刀兵,终是纸上谈兵。若自身尚且难保,谈何孝悌父母?谈何庇护百姓?谈何匡扶社稷?”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经此一劫,孩儿立志,欲文武兼修!文,不敢或忘,当继续精进;武,亦需勤学,以求有安身立命、守护家国之能!孩儿……想拜童大师为师,学习武艺枪法,恳请父亲允准!”
书房内顿时一静。刘卫愕然地看着儿子,他料到儿子受了惊吓,或许会有些想法,却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地提出要拜师学武,而且是拜童渊这等传说中的人物为师!
士农工商,武人地位在此时代并非最高。刘卫出身宗室,举孝廉为官,内心更希望儿子走正统的经学仕途之路。骤然闻得此请,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他下意识地看向童渊。
童渊放下茶盏,缓缓开口道:“刘太守,老夫云游天下,罕收门徒。此次见令郎,观其根骨清奇,天赋异禀,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志存高远,于武道一途颇有灵性,乃万中无一的可造之材。故心生爱才之念,欲收其为关门弟子,传我衣钵。不知太守意下如何?”
童渊亲自开口,分量自是不同。刘卫心中震动更甚。他深知能得到童渊如此评价并主动提出收徒,是何等难得的机缘!这已不仅仅是学武防身,而是可能造就一位未来威震天下的名将!
但他仍有顾虑:“大师厚爱,小子何幸!只是……习武艰苦,乾儿年幼,且此前体弱,刘卫唯恐他吃不得这般苦楚,耽误了学业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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