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甄家车队,来自前方的消息也越发混乱且令人不安。有传言说张角病重,广宗城内人心惶惶;又说官军主帅董卓轻敌冒进,吃了败仗,折损了不少人马;还有消息说朝廷对董卓的战绩极为不满,已有更换主帅的议论。
这一日,大军终于抵达广宗地界。放眼望去,景象令人震撼。
巨大的广宗城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灰暗的天幕下。城墙高大坚固,但上面布满了战争留下的创伤:焦黑的火烧痕迹、破损的垛口、以及密密麻麻的箭簇深嵌其中。一面面土黄色的“黄天”旗帜依旧在城头顽固地飘扬,显示着守军尚未屈服的意志。
而在广宗城外,则是连绵不绝、依地势而建的汉军围城营寨!壕沟、栅栏、望楼、箭塔层层叠叠,将广宗城围得如铁桶一般。营寨规模宏大,旌旗如云,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许多营垒显得有些凌乱,士兵们的脸上带着长期围困带来的疲惫和麻木,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涣散。
“好一座坚城…”郭嘉骑在马上,眺望着广宗,啧啧感叹,“卢植公果然名不虚传,这营垒布局,深得兵法之要,即便主力被调离,根基仍在。只可惜…”他后半句话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只可惜统帅已换成了董卓。
刘乾下令大军在距离汉军主营数里外的一处高地上扎营,严令不得与友军发生冲突,随后便带着关羽、张飞、赵云、郭嘉、戏志才等少数核心人员,以及一队亲卫,前往汉军主营拜谒现在的统帅董卓,同时也期望能见到仍滞留军中的卢植。
越是靠近主营,那股衰败和混乱的气息就越发明显。营门守卫虽然衣甲还算整齐,但眼神缺乏锐气,查验文书手续繁琐而拖沓,甚至隐隐有索要好处之意,被典韦一瞪眼才悻悻作罢。
进入大营,更是不堪。许多士兵无所事事地聚在一起赌博、晒太阳,军官呵斥也效果寥寥。营区卫生状况不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之气。运粮的民夫面有菜色,唉声叹气。与太极军一路行来的严整肃杀相比,这里更像是一个庞大的难民营。
“呸!什么玩意儿!”张飞忍不住低声骂道,“就这熊样,还能围城?俺看城里的人冲出来,能把他们吓尿裤子!”
关羽丹凤眼微眯,抚须不语,但脸上也满是鄙夷之色。
赵云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低声道:“主公,此地军心涣散,需谨防突发事件。”
刘乾面沉如水,心中对董卓的治军能力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也更加担忧卢植的处境。
来到中军大帐附近,气氛才稍显严肃一些。这里守卫的显然是董卓的西凉嫡系部队,身材高大,面貌凶悍,带着一股野性未驯的彪悍之气,与外围的杂牌军截然不同。他们用审视甚至略带敌意的目光打量着刘乾这一行衣甲鲜明、气势不凡的陌生人。
通传之后,一名董卓的亲军校尉出来,态度傲慢地表示:“董将军军务繁忙,暂不便见客。刘将军可先自便,待将军得空,自会召见。”
竟是吃了闭门羹!
关羽、张飞等人顿时面露怒色。刘乾却抬手制止了他们,平静道:“既如此,末将便先告退。不知卢植卢公,现在何处?”
那校尉听到卢植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含糊道:“卢…卢大人已被革职,居于后营旁一小帐,等候朝廷发落。刘太守若要探望,请自便。”说罢,便不再理会,转身回帐去了。
“什么东西!”张飞气得环眼圆瞪。
“大哥,这董卓分明是怠慢我等!”关羽也冷声道。
刘乾眼神微冷,却不动声色:“强龙不压地头蛇,初来乍到,不必争一时之气。先去看看卢公。”
众人依着那校尉模糊的指引,绕过一片杂乱的营区,终于在后营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小帐篷,外面甚至连个守卫都没有,与中军大帐的威严形成了鲜明对比。帐篷旁,只有一名老军正在熬药,药味苦涩。
看到这一幕,刘乾等人心中都是一酸。想那卢植,海内大儒,一代名将,忠心为国,竟落得如此凄凉境地。
刘乾整理了一下衣冠,示意众人在外等候,自己与郭嘉轻轻走到帐前,恭声道:“学生刘乾,特来拜谒卢公!”
帐内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虽然虚弱却依旧沉稳的声音:“可是…阵斩张宝的刘太守?请进。”
刘乾与郭嘉掀帘而入。只见帐内光线昏暗,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凳。卢植身着洗得发白的旧袍,正坐在桌旁,就着微弱的光线阅读一卷竹简。他面容清癯,鬓角斑白,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忧色,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清澈而坚定。
见到刘乾进来,他放下竹简,微微颔首:“刘太守少年英雄,老夫在军中亦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他的目光又落在郭嘉身上,“这位想必是颍川郭奉孝吧?果然名士风采。”
郭嘉拱手行礼:“卢公谬赞,嘉愧不敢当。卢公清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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