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峪前,随着皇甫嵩的到来,那几乎要引爆战火的紧张气氛,如同被浇下一盆冰水,虽然依旧冰冷,却暂时遏制了沸腾的杀机。
皇甫嵩端坐马上,须发虽白,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全场。他久经沙场,威望显着,此刻更代表着朝廷的权威与法度,无形中便压住了董卓的骄狂气焰。他方才那番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偏向刘乾的话语,让董卓憋屈无比,却又不敢公然发作。
“既然二位均无异议,”皇甫嵩见双方暂时偃旗息鼓,便继续沉声道,“那便依方才所言。此地所有缴获、降卒,即刻起由本将派人接管、清点、封存!一应文书、账册,皆需核实。待查验无误后,本将自会据实上奏,将二位之功、之战果,明明白白呈报陛下与朝廷,请旨定夺!”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剥夺了董卓强行抢夺的借口,也未让刘乾完全独占,而是将最终裁决权收归“朝廷”,由他自己这个第三方(至少表面上是)来主持查验和上报,程序上无可指责。
刘乾率先表态,语气恭敬:“左将军处事公允,末将心悦诚服,一切但凭将军安排。”他深知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既能保住大部分战果,又避免了与董卓立刻火拼的风险,更在皇甫嵩这里卖了个好。
董卓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就依皇甫将军!”他知道大势已去,有皇甫嵩在此,他今日绝无可能再用强。但那双看向刘乾和皇甫嵩的三角眼中,怨毒之色却愈发浓烈。
“好!”皇甫嵩点点头,不再理会董卓,转而看向刘乾,语气缓和了些许,“刘幽州,阵斩张梁,乃平叛首功,可喜可贺。且让本将看看逆首首级与相关证物,以便记录在案。”
“理当如此。”刘乾挥手示意。很快,两名亲兵抬着一个用石灰处理过的木盒上前,打开后,里面正是张梁那颗须发虬结、面目狰狞的首级。另有兵士呈上那面被砍倒的“人公”帅旗残片,以及从张梁身上搜出的印信等物。
皇甫嵩仔细查验过后,颔首道:“确是逆首张梁无疑。刘幽州此功,老夫必当在奏表中详细陈明。”他这话,算是当面确认了刘乾的最大功劳。
董卓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搐,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重重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查验完毕,皇甫嵩立刻雷厉风行地开始执行接管程序。他带来的部属中自有文官和书记官,迅速上前,与戏志才及幽州军的文吏进行交接,清点物资,统计降卒人数,核对账册。整个过程公开进行,皇甫嵩亲自坐镇监督,显得公正无比。
刘乾对此并无异议,甚至主动配合。他心知肚明,那些从钜鹿带回的真正核心秘藏——《太平要术》、法器、以及大部分精选的金银珠宝——早已被他命心腹混在普通行李中,悄然运回自家营寨深处,严加看管起来。此刻皇甫嵩清点的,不过是飞狐峪战场上的“明面”收获,虽然依旧庞大,但已非全部。更何况,即便这些“明面”收获,按照惯例,主持清点的将领也会在奏表中为实际获取者美言,最终大部分仍会划归刘乾所有。
董卓看着幽州军配合无比,皇甫嵩的人忙碌清点,而那些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铜钱绢帛以及数万降卒即将与自己无缘,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他越想越气,猛地一拨马头,对着皇甫嵩和刘乾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哼!既然皇甫将军主持大局,咱家便不久留了!广宗虽破,冀州未靖,咱家还需回去整军,扫荡余孽!”
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狠狠一鞭抽在坐骑身上,带着李傕、郭汜等一众憋屈不已的西凉将领,怒气冲冲地引兵离去。那背影,充满了不甘与暴戾。
望着西凉军远去的烟尘,刘乾和皇甫嵩都心知肚明,这只是暂时的退却。以董卓的性子,今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待董卓去远,皇甫嵩才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刘乾的目光有些复杂:“刘幽州,少年英杰,国之栋梁。然则…董仲颍此人,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今日之事,恐已种下祸根。你日后还须多加小心。”
刘乾在马上欠身行礼:“多谢左将军提点。末将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忠于王事。若有人因一己私欲而欲加害,末将亦非束手待毙之人。”话语虽谦恭,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自信与锋芒。
皇甫嵩看着他年轻却沉稳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也有一丝忧虑。他欣赏刘乾的才干与气节,却也担忧这棵好苗子会过早被朝堂的倾轧和董卓这等权臣所扼杀。
“你有此志气,甚好。”皇甫嵩点点头,“如今张角、张梁已死,河北黄巾主力覆灭,只剩些余孽流窜。冀州之事,暂可告一段落。你部连日征战,亦甚辛苦,可先行退回幽州休整。此间后续事宜,便由老夫处理。奏表不日便会发出,朝廷封赏,想来不久便会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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