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蓟城,繁花渐次凋零,绿意愈发葱茏。然而州牧府内的气氛,却因郭嘉与戏志才病情的反复,始终蒙着一层难以驱散的阴翳。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入静养的小院,却始终如隔靴搔痒,难以触及根本。刘乾眉宇间的忧色一日重过一日,寻访神医之事,已成为幽州上下最紧迫的要务之一。
这一日,刘乾正与荀彧、程昱商议如何进一步加大寻访力度,甚至考虑是否要动用“暗夜”的力量进行更强制性的“请人”时,一名亲卫几乎是踉跄着奔入书房,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主公!喜讯!天大的喜讯!派往荆州的使者,八百里加急传回消息!他们……他们在南阳涅阳寻得张机先生了!”
“什么?!”刘乾猛地从案后站起,手中的笔跌落在绢帛上,染出一团墨迹也浑然不觉,“此话当真?!张仲景先生现在何处?”
“千真万确!”亲卫喘着大气,“使者信中说,张先生本在乡间为民诊病,起初不愿远行。但使者呈上主公亲笔信,并言明幽州有两位大才病重,非先生圣手难以回天,更提及幽州如今广纳流民,疫病防治亦需大家……张先生仁心仁术,最终答应北上!算算日程,信使出发时,张先生的车驾也已启程,此刻怕是已过黄河了!”
“好!好!好!”刘乾连说三个好字,多日来的焦虑瞬间化为狂喜,“快!准备最隆重的仪仗,我亲自出城迎接!”
“主公且慢。”荀彧虽也欣喜,却更为持重,“张先生乃淡泊之人,不慕虚礼。且奉孝、志才病情要紧,不若先妥善准备静室、药材,待先生一到,便可即刻诊治。主公于府门亲迎,已足显诚意。”
刘乾闻言,强压下激动:“文若所言甚是!快,按文若说的去办!将府中最好的院落收拾出来,一应用度,皆按最高规格,但务必清净雅致!所需药材,无论多么珍稀,立刻去备!”
整个州牧府因这个消息而忙碌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盼的气息。
三日后,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一支风尘仆仆的车队抵达了蓟城南门。车队简朴,唯有中间一辆马车旁,跟着几位背负重箧、弟子模样的人。早已得到消息、在此等候的刘乾,立刻迎了上去。
车帘掀开,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温润中透着睿智与疲惫的青衫文士,在弟子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他衣着朴素,须发已见灰白,但身姿挺拔,气度沉静,仿佛带着淡淡的药香,令人见之便心生宁静信任之感。正是医圣张仲景。
“南阳野人张机,何劳刘幽州亲迎。”张仲景拱手行礼,声音平和,不卑不亢。
刘乾连忙还礼,态度极为恭敬:“仲景先生大驾光临,乃幽州之幸,更是刘乾两位挚友性命所系!先生一路辛苦,快请入城歇息!”
接到府中,张仲景婉拒了盛宴,只简单用了些清淡饭食,便提出要先见病人。
静室之内,药香弥漫。张仲景先是仔细为郭嘉诊脉,观察其气色、舌苔,又问了些日常症状、饮食起居,甚至包括以往的生活习性,问得极为详尽。接着又同样细致地检查了戏志才。
整个过程,张仲景神色专注,时而凝神细思,时而微微颔首。刘乾、荀彧等人屏息凝神在一旁等候,心中七上八下。
良久,张仲景才洗净手,对刘乾道:“二位先生之疾,确如先前医者所言,乃积劳成疾,耗损根本。郭祭酒五内俱虚,邪热内伏,尤以肺、肝为甚;戏主簿则气血大亏,脾胃衰弱,心神过耗。皆非旦夕可愈之症。”
刘乾的心沉了下去:“先生,难道……”
张仲景摆摆手,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然,并非无救。只是需循序渐进,急不得。首要者,需绝对静养,戒思戒虑,更需戒绝酒色辛辣。其二,需以温和之药,徐徐调补,先固其本,再清其源。吾观幽州药材丰沛,此乃大利。待吾开方,先服七日,观其效再行调整。”
听到“并非无救”四字,刘乾等人方才长长松了口气。
张仲景提笔开方,笔下药名、分量、煎煮之法,条理清晰,与他此前所见《太平要术》中那些诡异虎狼之方截然不同,尽是些温补调和、固本培元的药材,君臣佐使,搭配精妙,尽显大家风范。
药方立刻被拿去照方抓药,精心煎制。说来也奇,郭嘉和戏志才服下张仲景所开的汤药后,虽未立刻痊愈,但那缠磨不休的剧烈咳嗽竟明显缓和了许多,夜里也能安睡几个时辰,脸色虽仍苍白,却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死灰。
刘乾见此,对张仲景的医术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数日后,待二人病情稍稳,刘乾再次拜会张仲景。这次,他带来了一个更宏大的构想。
“仲景先生,”刘乾恳切道,“先生之术,可谓活人无数,功德无量。然先生一人之力,终有穷时。如今天下纷乱,疫病频仍,百姓贫苦,缺医少药者不知凡几。乾有一不情之请,望先生能够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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