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闻言，陷入沉思之中。
将“余烬”连根拔起自然是上策，但这需要时间和耐心。可眼下敌人频频出手，若一味隐忍，这如何招架的住。
念头及此，陈烨摸着下巴试探道：“只是监视的话，未免太过被动。”
“要不……给他们找点事做？”
陈易之闻言，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找几个暗卫偷偷在他们饭菜里做点手脚，然后再让京兆尹府介入。”
“至少也让他们无暇他顾。”
陈易之闻言，眉头紧锁，断然摇头：“不妥！只要出手便会会打草惊蛇。”
“眼下局势微妙，一步踏错，满盘皆输。监视固然被动，却是最稳妥之法。等待更好的时机，务求一击必中！”
见陈易之态度坚决，陈烨也知道此法确实风险太高，只得按下心中躁动，点头道：“那便依您所言。”
说罢，陈烨将张怀远提及的活字印刷术提及了一下，陈易之闻言愕然道：“什么，这活字印刷术竟然出自你手？”
看到陈易之的反应，陈烨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王盖都能得到消息，而自己的爷爷毫无反应。
合着他老人家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
“爷爷！”
陈烨哭笑不得道：“您平时就不关心一下我吗？我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陈易之老脸一红，尴尬道：“怎么不关心了。”
“你那劳什子茶馆有人中毒，在查到线索之后，我这不马上派人通知你了吗？”
对于陈易之的解释，陈烨只相信后半句。
“那现在有什么办法解决？您老有什么好办法吗？”
虽说陈烨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案，还有拓跋瑶迦在皇帝陛下面前进言，但陈烨还是听听陈易之对此事的看法。
“办法吗？”
陈易之捋着胡须，沉思片刻道：“简单，两个字——造势。”
“既然这活字印刷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那便让天下寒门子弟都知道此事。”
“而那些阻碍此事的，就是在阻碍他们求学上进之路。”
“只要寒门子弟呼声够高，那些清流文人就算是世家出身又如何，他们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阻碍此事？”
陈烨暗自点头，没想到爷爷与自己的想法竟然是不谋而合了。
……………………
与此同时，皇帝赵淳也在反复权衡拓跋瑶迦的提议。
将陈烨推到台前，与世家博弈，此计虽险，却似乎是一条打破目前僵局的可行之路。
陈烨此子，看似荒唐，实则内藏锦绣，更重要的是，他英国公世子的身份，使其拥有与世家周旋的底气。
“或许……可以赌这一把。”赵淳喃喃自语。
他忽然想起，此前陈烨献上互市、屯田之策，立下大功，自己当时仅赏赐金银，未授实职，确实显得有些……刻薄了。
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弥补。
许久，他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对身边的高湛吩咐道：“去拟一道圣旨，封英国公世子陈烨为太子伴读。”
“对了，再召太子来一趟。”
高湛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太子赵恒便匆匆赶到御书房。
他年纪尚轻，与陈烨年龄相仿，面容还带着几分未褪的青涩，但举止却沉稳许多。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赵淳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目光深邃，沉声道：“恒儿，朕刚下旨，命英国公世子陈烨为你的伴读，即日便入东宫。”
赵恒微微一愣，陈烨的“纨绔”之名他早有耳闻，虽知近期似乎有些变化，但突然被任命为自己的伴读，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儿臣遵旨。”
随即，他不解道：“父皇……为何突然选中陈烨？”
赵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如何看待朝中关于活字印刷术的争议？”
赵恒思索片刻，答道：“儿臣以为，张编修等人所言，不无道理，新术若管控不当，确有风险。”
“然，若能善加利用，于教化百姓，确有益处……”
“你看的只是表面。”
赵淳打断他，语气非常凝重，“这非简单的新旧之争，而是朝堂势力之争。”
“科举推行为何困难重重，寒门子弟为何没有出头之日，还不是这些世家门阀在暗地里阻挠。”
“说到底是这些世家大族把持晋升已久，而此术已然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所以，朕想借此机会，打压一下这些世家门阀。”
“如若不然，等你上位之时，怕是与傀儡皇帝无异了。”
说罢，他目光锐利的看向太子：“这陈烨，便是朕选中的那把“刀”。”
“刀？”
“不错。”
赵淳站起身，踱步到太子面前，沉声道：“此子看似荒唐，实则胸有沟壑。”
“他是一把足够锋利，也足够引人注目的刀。由他去冲锋陷阵，与世家纠缠，再合适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告诫：“但陈烨此人，心思活络，必定难以完全掌控。”
“日后，他借你伴读之名，拥有参政的机会，你若用之得当，他可成为你未来抗衡世家、推行新政的得力臂助。”
“但你若驾驭不住，他甚至可能成为难以预料的变数……最后反噬其身。”
赵淳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太子，一字一句的叮嘱道：“恒儿，朕要你做的，便是想方设法，将他牢牢把控在你手中。”
“你要施恩，也要立威，让他明白君臣之分，知晓界限何在。”
“既要借他的才智胆魄，去为你，为这大周的将来，劈开荆棘。同时也要时刻谨记，你才是执刀之人，绝不可让刀锋偏离，甚至对准了自己。”
“让他为你所用，而非你为他所影响。”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便是朕对你的一次考较。”
“你，可能明白？”
赵恒还是第一次听父皇说这么多话，沉默良久，他这才郑重躬身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看着太子的反应，赵淳微微颔首。
棋盘已经布好，棋子也已落下，接下来，就看太子与陈烨如何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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