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渐歇,只剩下屋檐断断续续的滴水声,敲打着黎明前的寂静。病房门口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早已远去,但余则成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分毫。
【风险预警】界面上,那个“持续性观察行为”的提示已经消失,风险等级归于“无”。但这短暂的平静更像是一种假象。李涯,或者别的什么人,已经在这间病房外投下了怀疑的阴影。那份紧贴着他皮肤的文件夹,此刻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炭。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天亮前,处理掉这个最大的隐患。
他再次悄无声息地起身,没有开灯,凭借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以及脑海中融合后愈发清晰的记忆,在病房内缓缓移动。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甚至能在必要时迅速销毁文件的地方。
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床底、衣柜夹层、马桶水箱……这些常规位置都不安全,一旦被搜查,极易暴露。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老式的、散发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搪瓷痰盂上。痰盂内部不算完全干燥,但边缘与底座连接处,有一圈不易察觉的浅浅缝隙。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文件夹,将其卷成细密的筒状。得益于文件纸张的特殊韧性,它被卷得很紧实。接着,他从病号服上扯下一根细线,缠绕固定。然后,他屏住呼吸,将这份卷轴般的文件,一点点塞进了痰盂底座那条狭窄的缝隙里。从外面看,几乎毫无破绽。即使有人拿起痰盂,不刻意拆卸也难以发现。万一情况紧急,只需将痰盂打翻,水渍便能迅速浸染文件,字迹模糊的速度会远超寻常搜查的仔细程度。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余则成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休憩状态,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清晨,护士准时来查房、送药。一切都显得平静而正常。但余则成注意到,今天来的除了那个状态显示为【中立,略微同情】的小护士外,还有一个穿着护工衣服、眼神略显飘忽的陌生男人,帮忙打扫房间。
【人物档案:未知护工。状态:奉命观察,例行检查。信任度:0%。潜在需求:确认用户行为有无异常。关联人物:李涯(高概率)。】
系统冷冰冰的数据印证了他的猜测。李涯果然没有放松监视,只是手段更加隐蔽。余则成表现得如同一个真正虚弱的伤员,对护工的存在视若无睹,配合着护士的检查,甚至还因为“伤口疼痛”轻微地呻吟了两声。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息。医生检查后,认为他恢复情况良好,可以出院回站里报道,但嘱咐仍需静养,避免剧烈运动。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吴敬中派了他的司机来接,算是给足了这个“因公负伤”的下属面子。
车子驶入天津站那座森严的大院,灰色的建筑在冬日萧瑟的空气里透着一股压抑。再次踏入这里,余则成的心境已然完全不同。过去,这里是“余则成”工作、挣扎、隐藏身份的地方;现在,对于融合了张毅灵魂的他而言,这里是一个已知部分剧情,但细节处充满变数和杀机的巨大棋盘。
他首先去站长办公室报到。
吴敬中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批阅文件,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见到余则成进来,他放下笔,脸上露出一贯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
“则成啊,回来了?身体都好了?”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谢站长关心,好得差不多了,不敢耽误站里的工作。”余则成依言坐下,姿态恭敬。
“嗯,年轻人,恢复得快是好事。”吴敬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余则成的额头,那里的纱布已经拆掉,只贴着一小块纱布。“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来了。正式的、一对一的试探。
余则成心头一凛,脸上适时的浮现出沉痛和一丝后怕:“站长,卑职……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凶险。吕队长经验丰富,按理说不该轻易落入圈套。除非……对方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他没有直接说“内鬼”,但这个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吴敬中慢慢呷了口茶,不置可否:“是啊,了如指掌。桥山那边查了几天,线索到了码头就断了。李涯倒是抓了几个共党的外围分子,但都是小角色,问不出所以然。”
他顿了顿,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则成,你现在是站里的老人了,又刚刚立了功。站里最近人事可能会有一些变动,机要室的工作,你要多费心。有些文件,该归档的及时归档,不该留的,也不要留在手边,明白吗?”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和提醒,但余则成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吴敬中是在暗示他清理手尾,也是在观察他对待吕宗方“遗物”的态度。或许,那份失踪的蓝色文件夹,本身就是一个钓饵?
“卑职明白。”余则成郑重地点点头,“一定恪尽职守,不负站长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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