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孤灯照仇路
第二章:遗物无声
老周走了。
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留下那半块冰冷沉重的金属牌和一番搅动深渊的话语后,他便再次竖起衣领,压低帽檐,无声地没入了门外的风雪夜幕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灵堂里重新只剩下楚青天一人,还有冰棺里沉默的父亲。
但空气已然不同。
之前是沉重的悲恸与空洞的迷茫,此刻,却被一种粘稠的、充满未知的疑云彻底填满。那只油布包裹带来的冰冷触感,还残留在楚青天的指尖,顺着血液一路寒进心里,却又奇异地点燃了一簇幽暗的火苗。
“黑曜石……”
他摊开手掌,再次凝视那半块金属牌。惨白的灯光下,那诡异的纹路和那只深渊之眼更显阴森。它是什么?组织?信物?还是某种……钥匙?父亲为何会有它?它又为何与父亲的死紧密相关?
老周的话在耳边回荡:“……被些生面孔盯上了……手底下像是见过血的,不干净。”“……他状态很不对,非常警惕,像绷紧的弓弦。”
父亲那张总是刻板坚毅、却对他流露出有限温和的脸庞,在记忆中变得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笼罩在阴影里的形象。父亲到底隐瞒了什么?他那些所谓的“地质勘探”短期出差,莫非都是去了那个混乱的边境黑岩镇?
楚青天猛地站起身,强烈的冲动让他想立刻追出去,抓住老周问个明白。但他强行按捺住了。老周显然只说了他愿意说的部分,或者说,他只敢说这么多。逼问一个明显也是身负秘密、且警惕性极高的老兵,绝非明智之举。
线索,就在这屋里。
父亲一生简朴,甚至堪称清贫,留下的东西不多。一个退伍军人的倔强和整洁,让他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反而更容易清查。
楚青天首先走向父亲卧室那张老旧的书桌。桌面干净,只有一盏台灯,一个笔筒,几本关于地质矿物和本地风物志的旧书。他拉开抽屉。里面是几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开,是复亲工整甚至有些刻板的字迹,记录着各种岩石标本的采集地点、形状分析,还有手绘的地形图。
他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夹层或暗记。然而没有。笔迹严谨、专业,完全符合一个退休地质工作者的身份。
难道老周的信息有误?或者,父亲将秘密藏得更深?
楚青天皱紧眉头,目光扫过房间。父亲的衣服都在衣柜里,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两套换洗的作训服,那件旧军大衣果然不见了。警方说可能被水冲走……是真的冲走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他蹲下身,看向床底。那里放着父亲退伍时带回来的那个老式樟木箱,上了锁。楚青天记得钥匙就在父亲那串遗物里。他取来钥匙串,一把一把地试。终于,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插入了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
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樟木和淡淡防锈油的味道扑面而来。箱子里面的东西依旧整齐:几枚泛黄的军功章和纪念章用绒布包着,一套叠得棱角分明的旧军装,几本军队内部的培训教材,最下面是一本相册。
楚青天的心跳微微加速。他先是拿起相册。里面大多是父亲年轻时在部队的照片,和战友的合影,背景是荒芜的戈壁或苍翠的山林。照片上的父亲年轻、黝黑、眼神锐利,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与后来那个沉默寡言、略显佝偻的男人判若两人。他仔细看着每一张照片,试图从中找出与“黑曜石”或边境相关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他放下相册,拿起那包军功章。手指无意间捏了捏绒布包,触感似乎有些异样。他心中一动,迅速将勋章倒在床上,仔细摩挲那块深蓝色的绒布——角落处的厚度似乎不太一样。
他找到线头,小心翼翼地拆开。果然,在两层绒布之间,藏着东西。
不是文件,也不是照片,而是一张薄如蝉翼、半透明的特殊材质薄膜,比邮票略大,上面用极细的激光蚀刻着一幅微缩的、异常复杂的地形等高线图,还有一个模糊的红色十字标记点位于图上一角。薄膜的一角,有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辨认的符号——正是那半块金属牌上“深渊之眼”图案的简化版!
楚青天的呼吸骤然屏住。
父亲果然留下了东西!藏得如此之深!
他强压下激动,继续检查绒布包,再无发现。然后他将目光投向那几本军队教材。教材很旧,封面磨损,他一本一本地抖落,仔细检查书脊和夹页。
当拿到一本《野外地质勘测特殊地形应对手册》时,他感觉重量似乎有点不对。这本书明显比旁边同样厚度的书要沉一点。
他快速翻动书页。在接近中间的部分,他发现了几页纸的质地略微不同,颜色也更白一些——它们被精心地粘合在了一起!边缘处理得极其巧妙,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
楚青天找来小刀,屏住呼吸,沿着粘合处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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