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如同凝固的鲜血,涂抹在狼藉的山路上。碎玻璃、砂石、扭曲的钢管、脱手的砍刀,还有六个在尘土中翻滚、抽搐、发出不似人声惨嚎的打手——这画面,如同炼狱的入口刚刚开启。
张彪举着砍刀,僵在原地。他脸上的横肉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抽搐,豆大的冷汗沿着太阳穴滚落,浸湿了鬓角。握刀的手在剧烈颤抖,刀尖在空中划出细碎而混乱的轨迹。他死死盯着几步外那个浴血的身影——梅运来。
梅运来此刻的状态绝对称不上好。后背挨的那一钢管,让整个脊椎都像是被砸裂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嘴里那股浓郁的铁锈味怎么也咽不下去。大腿外侧的刀口更是火辣辣地疼,鲜血浸透了破旧的裤管,顺着小腿往下淌,在沾满灰尘的脚背上汇成一小滩暗红。腰侧被刀锋划开的浅口子也在隐隐作痛。更别提双臂,右臂挡钢管的地方,那道深紫色的淤痕高高肿起,触目惊心;左臂也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额头滑落,流过沾着血污的脸颊,在下巴处滴落。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伤痕累累却依旧不肯倒下的孤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嘶鸣。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炭块,死死锁定了唯一还站着的敌人——张彪。
那股源自霉运转化的“毒瘴气”,在刚才的搏杀中被疯狂压榨,此刻如同退潮般缩回体内那条狭窄的“主下水道”,留下的是经脉被强行撑开的灼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他能感觉到力量在随着血液一起流失,脚下的地面仿佛在微微晃动。
“张彪…” 梅运来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和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过喉咙,“轮到你了!来!老子陪你…耍哈!”
他向前迈了一步。
脚步有些虚浮,踩在碎石上,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但那双眼睛里的凶戾,却因为身体的痛苦和极度的疲惫,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仿佛只要张彪敢动,他就会拖着这残破的身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扑上去撕咬!
“咕咚!”
张彪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他看着梅运来那摇摇欲坠却又凶焰滔天的样子,再扫过地上那些手下凄惨的模样——青黑肿胀的手臂、口吐白沫的抽搐、腐烂流脓的伤口…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他头皮炸裂!
邪门!太他妈邪门了!这根本不是人!这是个会反噬的活体毒罐子!挨打的没事,打人的全他妈倒了血霉!自己这把刀要是砍下去…
张彪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自己手臂青黑腐烂、如同被强酸溶解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那股在黑道上混出来的狠劲,在这绝对诡异、无法理解的“霉毒反噬”面前,被碾得粉碎!
“哐当!”
沉重的砍刀再也握不住,从他剧烈颤抖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路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脆响。这声音像是抽走了张彪最后一丝力气,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是被梅运来那一步和眼神直接吓得瘫坐在地!
“别…别过来!”张彪的声音带着哭腔,彻底破了音,脸上写满了崩溃和恐惧,手脚并用地向后蹭,想要远离那个浑身是血的煞星,“梅…梅大哥!梅爷爷!我错了!我瞎了狗眼!是叶天剑!是叶天剑那个龟儿子花钱雇我们来的!不关我的事啊!饶命!饶命啊!”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
王莲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车外那戏剧性的一幕。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黑虎帮头目,此刻像个被吓破胆的鹌鹑,瘫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这反差…太冲击了!
林彩霞紧握的手微微松开,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打手,最终落在梅运来那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震惊、疑惑、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眼底交织。梅运来的“邪门”…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超出常理。他身上的伤…林彩霞的眉头紧紧蹙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梅运来看着瘫坐在地、涕泪横流的张彪,那股强撑着的凶戾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得更厉害了。他强忍着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嘶哑地吼道:
“爬!”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凶狠和浓重的川腔,在山路上回荡。
“带着你这群龟儿子!给老子滚!”
他喘了口气,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地上每一个哀嚎的打手,最后钉在张彪那张惨白的脸上:
“再敢来惹老子…再敢来碰老子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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