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邮件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刚刚趋于平静的湖面再次炸开汹涌的暗流。
沈叙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呼吸变得粗重而压抑,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能让空气凝结成冰。苏晚从未见过他如此外露的、近乎失控的情绪,那是一种被触及逆鳞后的暴怒,以及深藏其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母亲留下的最后那点东西”——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像是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脆弱、最不容触碰的禁区。苏晚想起他之前提及母亲时那冰冷的痛楚,想起他背上那些可能与此相关的旧疤,心也跟着狠狠揪紧。
她不敢出声,只能屏息看着他。
沈叙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巨大的动作带倒了茶几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掉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没有理会,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手背上青筋虬结。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受伤野兽,眼神猩红,充斥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挣扎。那封邮件不仅是在威胁,更是在践踏他心底最后一片不容玷污的净土。
苏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她很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来缓解他的痛苦,可她发现自己如此无力。她对他的过去,对他与母亲之间的一切,了解得那么少,甚至连安慰都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最终,沈叙的脚步停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他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塌陷,那总是挺直的脊背此刻竟显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脆弱。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会就这样站到天亮。
然后,她听到他发出了一声极低极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那叹息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类似于认命般的决绝。
他缓缓转过身。
脸上的暴怒和失控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晚看不懂的、深沉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
“我出去一趟。”他看着苏晚,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平静。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你去哪里?”
沈叙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未散的痛楚,有挣扎,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沉重的决意。
“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命令,语气不容置疑,“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再停留,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公寓。
厚重的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将苏晚独自留在了这片冰冷而奢华的空间里。
随着沈叙的离开,偌大的公寓陷入了一片死寂。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窗内却冷清得让人心慌。
苏晚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沈叙刚才那失控又最终归于沉寂的样子,还有那封像毒蛇一样的匿名邮件。
他去了哪里?
是去找发邮件的人吗?
是为了保护他母亲留下的东西,而去……妥协吗?
这个念头让苏晚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痛。她憎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憎恨自己只能像个易碎品一样被安置在安全屋里,等待着他独自去面对所有的风雨和威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晚坐立难安,几次拿起手机想给沈叙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却又怕打扰他,怕自己的联系会让他分心,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只能强迫自己等待。
在极度的心神不宁中,她无意间瞥见沙发角落似乎垫着什么东西。她伸手摸索,指尖触到了一个硬质的卡片。
拿出来一看,是一张便签纸。上面是沈叙那熟悉而锋利的字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等我回来。」
字迹有些潦草,似乎写得很匆忙,但笔画间的力道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是什么时候写下的?是在离开前?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看着这三个字,苏晚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丝。这像是一个承诺,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承诺。她将这张便签纸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夜色越来越深。苏晚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又因为一个噩梦而惊醒。梦里,沈叙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她拼命呼喊,他却越走越远。
醒来时,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沈叙还没有回来。
巨大的不安再次将她笼罩。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动的等待,鼓起勇气,拨通了沈叙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怎么会关机?
苏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她。是出了什么意外吗?还是他……故意切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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