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头踏碎邙山鬼雾,枯骨铺路的幽冥界在身后渐次崩塌,混元两仪棍斜挎肩头,棒身残留的血煞之气与北俱芦洲的罡风绞在一起,竟有几分不稳。他要回花果山了,只是那双曾睥睨三界的火眼金睛里,此刻凝着化不开的沉郁——北俱芦洲的那一战,如同一记惊雷劈碎了他的自负,原以为能捅破天的实力,在真正的巨头面前,竟薄得像张纸,不堪一击。
花果山水帘洞前,瀑布垂落如银河倒挂,猴群的嘶吼与欢腾震得山石都在颤。自那泼猴降服了花花夫人,又收了派大星道人后,这花果山终是再归猴族之手,群猴在林间腾跃,在溪中嬉闹,肆意张扬着失而复得的野性,天地间都是活泛的生气。
唯有派大星道人,独自踏着后山的残叶,走到一处背阴的崖下。他袖袍一甩,三炷青铜色的香落在掌心,香火未燃已自带幽光,插入土中时,竟似扎进了亘古的死寂里。
香烟袅袅升起,并非凡烟,而是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混沌气,在空中聚而不散。不过瞬息,一道虚幻的背影便在烟云中凝现,看不清轮廓,却透着一股压得人神魂都要战栗的威压,仿佛自开天辟地时便已存在。
“弟子派大星,拜见大师傅。”
派大星道人不敢有半分怠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贴紧冰冷的石面,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连大气都不敢喘。
“何事?”
虚影中传来一道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像万年玄冰雕琢的机器,又似从宇宙深渊中传来的寂灭之音,落在耳中,竟让周遭的空气都冻成了冰晶,没有半分温度。
派大星道人牙关轻颤,不敢隐瞒,将那孙悟空自北俱芦洲归来后的颓势、花果山的近况,乃至其修为中的那丝破绽,一字一句,全都说了出来,生怕漏了半点情报。
“孙乞丐……那猴子的结拜兄弟?本尊晓得了。”虚影声音依旧冰寒,不带半分波澜,“你且留在花果山,钉死在那猴子身边。他要走的路,你需倾力相助;他要做的事,哪怕是捅破天,你也得陪他一起扛。”
话音落,缭绕的混沌香烟骤然溃散,连带着那道压得天地都喘不过气的虚影,也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崖下三炷香,兀自燃烧,青烟直上,却再无半分异象。
派大星道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触地时,石面都震出细微裂纹。起身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衣袍黏在身上,冰凉刺骨。他对这位点化自己的师尊,向来是敬到了骨子里,只是心底总有个挥之不去的怪异念头——这位深不可测的大师傅,似乎总爱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屁股,让他浑身发毛。
“孩儿们!俺老孙——回来了!”
一声长啸自九天落下,震得花果山巅的云雾都炸开,孙悟空脚踏金光,如陨星般砸入猴群,混元两仪棍往地上一拄,山石崩裂,烟尘弥漫。
“是二大王!二大王回来了!”
“大王归来啦!”
群猴瞬间沸腾,嘶吼声震彻山谷,有的抓耳挠腮,有的腾跃到他肩头,有的捧着野果往他怀里塞,整个水帘洞前,热闹得像是要掀翻天地。
“大王。”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花花夫人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身段比几日前更显丰腴,裙摆摇曳间,带着几分勾魂夺魄的风情。不等孙悟空反应,她已上前给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胸前那两团丰腴软肉,直将孙悟空压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滞了半分。
她心中却暗自惊涛骇浪——北俱芦洲那般凶地,传闻进去的强者十不存一,这猴子竟能这么快就回来,且气息虽沉,却无大碍,果真是个怪物。
“花花,快、快松开,俺老孙快喘不过气了!”孙悟空连忙伸手推开花花,脸上堆着尴尬的笑,耳尖却隐隐泛红,“这北俱芦洲,当真凶险到了骨子里,遍地都是能一巴掌拍死俺的狠角色,俺算是栽了个跟头。”
花花夫人掩唇轻笑,眼波流转,语气里满是奉承:“大王说笑了,三界之内,敢闯北俱芦洲的能有几人?您能从那绝地活着回来,这份本领,已是三界少有的顶尖水准,还有谁能及?”
“哈哈哈哈!”孙悟空被这话挠到了痒处,先前的沉郁瞬间消散大半,得意地摸了摸后脑勺,混元两仪棍在手中转了个圈,棍影如龙,“那是自然!俺老孙的本事,上天入地,捉鬼拿妖,本就是无所不能!区区北俱芦洲,不过是给俺提了个醒罢了!”
深夜,墨色天幕压得极低,只有几颗残星在云层后挣扎,洒下几缕惨淡的光。花果山海岸,一块孤高的礁石上,孙悟空独自坐着,身影被夜风吹得有些佝偻——这方礁石,正是千年前他石破天惊、破土而出的诞生之地。
海浪拍岸,声音沉闷如太古巨兽的喘息,一遍遍冲刷着礁石下的碎石,也冲刷着他的心绪。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渐渐失了往日的锐光,眼神飘忽,似穿透了这夜,看到了千年之前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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