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至开元境，带来的变化是全方位的。
五感变得更加敏锐，目力所及，连远处宫墙砖缝里的苔藓纹理都清晰可辨；耳力增强，能轻易捕捉到数十步外宫女太监的窃窃私语。体内真气充盈流转，举手投足间力量勃发，身体轻盈如燕。更重要的是，思维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更加清晰敏捷，处理起刘瑾交办的事务来，越发得心应手。
刘瑾显然也察觉到了林亦辰身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气度更显沉凝，办事效率更高。他对此乐见其成，愈发将一些重要且繁琐的事务交给林亦辰打理，其中就包括核对浣衣局各库房月度用度与损耗的账目。
这差事看似枯燥，却涉及钱粮物资的流转，是油水丰厚也是容易出纰漏的地方。以往都是由刘瑾的几个心腹老太监分别把持，互相牵制。
林亦辰深知这是刘瑾进一步的考验，也是他插手实务、培植自身势力的绝佳机会。他不动声色，一头扎进了堆积如山的账册之中。
前世作为特种兵王，他不仅精通格杀，对于情报分析、数据核查同样受过严格训练。这些看似繁杂的古代账目，在他眼中自有其逻辑和脉络。
他并不急于求成，而是先从最不起眼的、记录日常杂项消耗的副册入手，利用远超常人的心算能力和对数字的敏感，逐条核对。几天下来，风平浪静，他仿佛只是一个埋头苦干的新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新任林掌班只是走个过场时，林亦辰却在一本记录清洗皇室宗亲特定昂贵织物所用香料、药剂的辅助账册中，发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协。
有几笔采购“玉髓胶”和“冰蚕丝养护秘油”的记录，数量远超常规，且入账时间与库房实际领用记录对不上，中间存在着一个微小的时间差和数量差。若非他将前后几个月的账目横向对比，并结合其他库房的出入记录交叉验证，几乎难以察觉。
玉髓胶是修复名贵织物破损的必需品，而那种秘油则专用于保养极其娇贵的冰蚕丝织物。这两样东西，用量本就不大，且管控严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亦辰没有声张，他借着巡查库房的名义，亲自去了存放这些物料的乙字库。管理乙字库的，是一个姓钱的老太监，是刘瑾手下另一个得力管事钱福的远房亲戚，平日里仗着这层关系，没少捞油水。
钱太监见林亦辰过来，脸上堆着假笑，言语间却并不十分恭敬，只当他是来走个过场。
林亦辰也不在意，随意翻看着记录，状似无意地问道：“钱公公，上月采买的玉髓胶，似乎用得比往常快些？”
钱太监眼皮一跳，随即笑道：“林掌班有所不知，上月永和宫的柳贵妃那边送洗了几件祖传的冰蚕丝宫装，年头久了，有些脆弱，修补养护费了些料。”
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林亦辰点点头，不再多问，目光却扫过库房角落几个新送来的、还未及登记的箱笼。他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个箱笼的缝隙里，残留着一点极细微的、与玉髓胶干燥后颜色相似的浅黄色粉末。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又巡查片刻便离开了。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乙字库房附近。正是林亦辰。开元境的修为，让他施展起轻身功夫来，远非寻常侍卫所能察觉。
他没有进入库房，而是潜伏在库房后窗外的阴影里，屏息凝神，将耳力提升到极致。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库房内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动，是暗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是钱太监压低嗓音的对话：
“……快点，就这些，赶紧弄走！妈的，那新来的小子今天来查账，老子心里直发毛……”
“叔，怕什么？账面做得干净，他一个毛头小子能看出什么？刘公公那边，不是还有钱福公公顶着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批货赶紧出手，老规矩，三成归你，七成我这边打点……”
“嘿嘿，放心……”
接着是物件搬运的细微摩擦声。
林亦辰眼神冰寒，果然如此！这钱太监监守自盗，利用职务之便，虚报采购，将多出来的昂贵物料通过秘密渠道运出宫外销赃！而且听其语气，背后似乎还有钱福，乃至更高层级的人的影子！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默默记下了那秘密通道的位置和接应之人的特征，然后悄无声息地退走。
第二天，林亦辰没有去找钱太监对质，而是直接将整理好的账目疑点、昨夜听到的对话内容（隐去自己潜入的部分，只说是无意中撞破），以及那条秘密通道的信息，原原本本，私下禀报给了刘瑾。
他陈述客观，不加任何主观臆断，但条理清晰，证据链隐隐成型。
刘瑾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执掌浣衣局多年，岂会不知手下这些龌龊？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很多时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钱太监和钱福的手伸得太长，贪得无厌，而且很可能牵扯到宫外势力，这就触犯了他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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