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窟内的晨雾还未散尽,秦般若的指尖仍停在石壁上那道新刻的淡金划痕旁。
她望着七印归心图中少女碎裂的守忆印,喉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轻声问出口时,尾音都在发颤:昭明...若这一切......本就是他们写好的剧本呢?
楚昭明正替她理着被晨雾打湿的发梢,闻言指尖猛地顿住。
昨夜翻找影婆藏在岩缝里的残卷时,泛黄绢帛上七城血誓人道容器八个字还在眼前晃——原来娲语者从不是神赐的选民,不过是七座城邦的凡人用魂血熔铸的反神容器。
他望着她眼底浮动的阴云,喉结滚动两下,将她微凉的手攥进掌心:可我们在梅树下第一次递伞时,你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在血渊里替我挡下那道雷时,你后背的伤口渗着黑血还在笑。
这些...难道也是剧本里写好的?
话音未落,洞外忽起狂风。
沙砾击打岩壁的声响像骤雨,楚昭明本能将秦般若护在身后,便见一道玄色身影踏沙而来。
那人手中罗伞倒执,伞尖触地的瞬间,青石板上绽开血字:凡执神权者,终将焚心。
司南子。影婆的盲眼转向洞口,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刻刀,清道的狗,追到荒原来了。
来者正是天机阁主。
他的命盘罗伞缓缓旋转,伞骨缝隙间渗出幽光,竟映出一幅幅画面:穿绣金裙的少女在祭坛上化为飞灰,束银簪的姑娘握着断裂的玉笛倒在血里,每个娲语者临终时的眼神都如出一辙——先是释然,再是惊恐,最后被黑暗吞尽。
秦姑娘。司南子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你体内流的不是血,是七具尸体的执念。
他们用魂血给你铸了副壳,又塞了个共鸣者进去。他的伞尖转向楚昭明,你以为自己是例外?
不过是系统算好的变量,用来哄这具容器乖乖当棋子罢了。
楚昭明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骂,想冲上去掀了那把破伞,可余光瞥见秦般若——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指尖正无意识地抠着石壁,指节泛白。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蜷缩在草垫上发抖的模样,那时她抓着他的手腕呢喃:昭明,我听见有声音说...他们为我而死...
他说的...也许有一部分是真的。秦般若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揉碎的棉絮。
她抬起头,眼底浮着层水光,我总梦见七个声音,说我们为你而死...你不可背叛人道。
如果连这些梦...都是他们留下的程序......
够了。影婆突然掀开石桌上的红布。
匣子里躺着一排灰陶药瓶,封泥上的裂痕落着细尘,这是灰隼当年留下的三生忘情散她摸索着抓起一个药瓶,放在楚昭明手心里,服下它,你会彻底忘了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
七日内,若她能凭真心唤回你,便证这情是真;若不能......老妇的盲眼转向秦般若,你就永远走失在自己的命里。
岩窟里静得能听见沙粒从洞顶簌簌落下的声响。
楚昭明捏着药瓶,指腹蹭过瓶身的凹痕——这是影婆当年刻的标记,每道痕对应一次生死。
他望着秦般若眼下淡淡的青,想起她为替自己承代价咳血时,还笑着说今天的血是浅粉色,像你送我的石蒜花。
我喝。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片,若连被忘记的我,都能被你找回来......
那我就用我的记忆,把你找回来。秦般若打断他。
她咬破指尖,鲜血珠串般落在心口,用染血的指尖一笔一画刻下:我记得你的一切,从梅下初遇,到血渊焚心。血字渗进皮肤时,她疼得蜷起手指,却笑得像春晨的梅枝:昭明,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会在每个你可能经过的地方,说这里有个人,很爱很爱你
洞外的沙暴渐歇,夕阳从岩缝里漏进来,给秦般若心口的血字镀了层金。
楚昭明望着那行字,忽然想起梅树下的初遇——那时她撑着油纸伞站在落英里,伞面上画着半开的石蒜花,见他看过来,耳尖立刻红透,轻声说:同学...要共伞吗?
月升时分,楚昭明握着药瓶站在岩窟口。
晚风卷着沙粒扑在脸上,他望着秦般若映在石壁上的影子,突然把药瓶塞进嘴里。
喉结滚动的瞬间,记忆像被扯断的线团——梅树下的油纸伞,血渊里的雷火,石壁前她刻下的血字,通通模糊成一片暖光。
只有最后一个画面清晰如昨:秦般若踮脚替他擦去嘴角的药屑,眼尾的泪痣随着笑容轻颤:昭明,等你醒过来...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七印归心。岩窟内的月光被云层遮了大半,楚昭明喉间还残留着药末的苦腥。
当最后一丝关于梅树与油纸伞的记忆化作碎片消散时,他瞳孔微微收缩,后退半步与秦般若拉开距离,指尖无意识按上心口——那里还残留着影契灼烧的热意,像块被遗忘的火炭。
你是谁?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眼底的警惕如利刃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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