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傻……”她嘴唇轻轻颤抖着,先前的怒火、质问,还有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惧,在这一刻尽数消融,化作了一声满是心疼的低语,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她分明想责备我这不顾一切的荒唐,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舍不得说出口,只剩下眼底翻涌的酸涩。
最终,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那只常年萦绕着黑色雾气、曾让我心生忌惮的手,此刻竟没有半分魔气逸出,只有微凉的、带着细微颤意的指尖,轻轻覆上我的脸颊。她额角的魔纹依旧妖异,却似被这瞬间的柔软冲淡了戾气,一缕温和的力量顺着她的指尖缓缓传来,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带着她体温的红痕,像一枚无声的印记,烫得人心尖发颤。
“罢了。”她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口气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连肩背都跟着垮了几分,像是终于放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妥协于命运的安排,“既然木已成舟,那便由为师来帮你把控这托天魔功吧。”
她眼中的挣扎与痛苦,终于在这声叹息里褪去,化作对我无奈的疼惜,最后沉淀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她定定地看着我,语气凝重而郑重:“烬儿……接下来,为师会帮你梳理托天魔功的魔气。过程中你若有半分不适,哪怕只是一丝异样,都一定要及时告诉为师,切不可强撑。”
望着事事都替我筹谋、连蹙眉都藏着疼惜的便宜师尊,我不由得轻轻叹息。可她不知道,真正的墨烬,早在当年那穿心一剑落下时,就随着碎裂的道心一同魂飞魄散了——如今栖在这具身体里的,不过是个来自“蓝星”的异乡魂,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墨烬”。
想到这里,鼻尖忽然泛起一阵酸意。不知道远在蓝星的好兄弟周帅,在得知我被大运撞得魂归异世后,会不会对着空了的酒桌愣神,会不会在某个深夜想起我时,红了眼眶,骂一句“你这死人机,跑哪儿去了?”那份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告别,像根细刺,轻轻扎在心底,泛起淡淡的怅惘。
毕竟我和周帅,是打小在孤儿院的铁架床上挤着长大的兄弟——从抢一个馒头、分半块咸菜,到夜里抵着额头说悄悄话,那些在寒风里互相暖着手、在角落里彼此撑腰的日子,早把我们的命,缠得死死的。
“怎么还愣着?”
师尊的声音将我从神游中拽了回来。见我半天没反应,她伸出手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指尖刚掠过我的视线,神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眉宇间漫开真切的焦急:“是不是托天魔功出了岔子?哪里不舒服?快让为师看看!”
我猛地回过神,望着她那张写满担忧的绝美容颜——额角的魔纹还未完全褪去,眼底却满是对我的紧张,心尖忽然一软,一个盘桓许久的关键问题,竟脱口而出:“师尊,您先前将宗门至宝拿给我重塑肉身……那您,该怎么复活宗门上下那三千弟子?”
她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银瞳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便被浓重的黯然取代。片刻后,一抹苦涩的笑意缓缓浮上她的唇角,那笑意浅得像风一吹就散,却又沉得压着人心:“你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步,为师自会有办法……”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若要以牺牲你为代价,那这三千人的性命,为师……宁愿放弃。”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原来在她心里,我早已越过了那困扰她千年的执念,成了比三千宗门弟子、比复仇大业更重要的存在。
“就没有别的方法,能救回您的宗门吗?”我攥了攥手,不甘心地追问,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轻轻摇了摇头,银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千年的落寞与哀伤,像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为师寻了千年,踏遍四海八荒,试了无数方法,终究都以失败告终……”说到此处,她眼底闪过一丝昔日的决绝,那是为了宗门不惜一切的狠厉,“那吞噬万灵精魄之法,是为师找到的唯一希望,可如今……”
话音戛然而止,她转头看向我,先前的狠厉尽数褪去,目光温柔得能将三尺寒冰融化,却又藏着太多不舍与挣扎,复杂得让我心尖发疼。最后,她只轻声道,像是承诺,又像是叹息:“为师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一时沉默,指尖无意识地蜷起。心底深处,我正用最急切的意念,疯狂呼唤着那个曾改写我命运的存在:“系统,有没有办法能帮顾染清重塑宗门?”
师尊见我突然缄口,只当是她方才的话勾起了伤心事,让我犯了难。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立在一旁望着我,那双银瞳里盛着满满的关切,连眼尾的魔纹都似柔和了几分。我甚至瞥见,她藏在宽大连袖下的手,正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微微泛白——像是在无声地害怕,怕从我口中听到放弃,或是任何让她为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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