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却洗不尽今夜林间沾染的肃杀。云疏轻手轻脚推开家门,身上仿佛还萦绕着乱葬岗的阴冷与血腥气。屋内,油灯如豆,将祖父云青河伏案钻研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回来了?”
苍老的声音自身后突兀响起,惊得云疏心口猛地一跳。他竟未察觉祖父是何时放下书卷,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后。云青河的目光并非责备,而是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清明,静静落在云疏身上。“你周身气息驳杂,除却幽冥秽气,还缠着一缕陌生的能量波动……今夜,不止遇到了幽冥生物吧?”
云疏心头一紧,知道瞒不过祖父那敏锐的灵觉,只得半真半假地应道:“爷爷明察。在村外乱葬岗,孙儿恰遇一位路过的猎人,我们……联手诛杀了一只幽冥尸犬。”他刻意将“猎人”与“联手”说得清晰,试图将一场充满试探的遭遇,轻描淡写为一次偶然的合作。
云青河眼眸微眯,深邃的目光在云疏脸上停留片刻,似已看穿他言辞下的闪烁,却并未点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唉,世道纷乱,幽冥日猖,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不过,疏儿,你需谨记,匹夫之勇,最易折戟。凡事,当三思而后行。”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瓶,递了过来,“这是‘清心丹’,早年所炼,于稳固神魂、恢复元气略有小补,你且收好。”
“多谢爷爷。”云疏连忙双手接过,玉瓶触手温凉,让他因战斗而激荡的心神稍稍平复。他抬头,望见祖父眼中深藏的忧色,心中不由一暖,又夹杂着几分愧疚。
回到自己简陋的房中,云疏躺在床榻上,白日里幽冥尸犬狰狞的形态、苏瑶那双清冽警惕的眼眸,以及她提及“蚀界”与“幽冥印”时的话语,纷至沓来,在他脑中反复盘旋。夜渐深沉,窗外万籁俱寂,唯有风声穿过檐角,发出细微的呜咽。
就在他意识朦胧,将睡未睡之际,一阵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却如针刺般扎入耳膜。不似风吹落叶,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搔着窗纸。
云疏瞬间清醒,睡意全无,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坐起,目光死死盯住那扇糊着桑皮纸的木窗。月光将一个模糊的黑影投在窗上,那刮搔声停了片刻,转而变成了清晰而克制的轻轻叩击。
——笃,笃笃。
在这死寂的深夜,这声音显得格外诡异。云疏手心沁出冷汗,压低声音问道:“谁?”
窗外静了一瞬,随即,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清冷的女声传来:“是我,苏瑶。”
云疏心中剧震。她怎么会深夜来此?强烈的警惕与白昼并肩作战生出的一丝微妙信任交织在一起,让他犹豫不决。
“云疏,开门,有急事。”苏瑶的声音透出几分急切。
权衡片刻,云疏最终还是下床,轻轻拔开插销,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一道身影如夜燕般轻盈地滑入屋内,带来一股夜露的微凉气息,正是苏瑶。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装束,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初,快速扫视了一下房间。
“我刚探查到,乱葬岗方向有不同寻常的幽冥之力汇聚,恐怕不止尸犬那么简单。”她语速很快,神色凝重,“我需立刻前去查探。来告知你一声,今夜……务必警觉。”
听闻此言,云疏几乎未加思索,脱口而出:“我同你去。”
苏瑶明显一怔,断然拒绝:“不可!情况未明,凶险难料。你留在村中,更为稳妥。”
“我对幽冥之气的感知远胜常人,或可助你避开陷阱,寻得源头。”云疏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坚定,“况且,若真有大患,村子又如何能独善其身?我无法坐视。”
苏瑶凝视着少年眼中不容动摇的决意,深知劝阻无用,终是轻叹一声:“……跟紧我,一切听我指令,不可妄动。”
云疏郑重点头。
二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如两道轻烟再次潜入夜色,直扑村外乱葬岗。越靠近那片土地,空气中的阴冷死寂便越发浓重,腐朽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拂过的风像被掐住脖子,枯茅根根直立,发出极轻的“噼啪”断裂声,仿佛连草木都不敢喧哗。枯草在脚下发出窸窣碎响,更添几分阴森。
云疏全力运转异瞳,指引着方向。他的感知中,前方区域的幽冥之气如同沸腾的泥沼,混乱而暴戾。他停下脚步,拉住苏瑶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前面气息极其混杂紊乱,小心有诈。”
苏瑶颔首,短刃已悄然出鞘半寸,寒光微吐。两人借着残碑断垣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中心区域摸去。果然,在乱葬岗中央的一片空地上,一只体型更为硕大的幽冥尸犬正焦躁地徘徊,周身绿光闪烁,散发出比之前那只更强烈的邪恶波动。
云疏下意识便要上前,苏瑶却猛地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凌厉,以几不可闻的气音警告:“别动!它状态不对,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在引诱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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