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消失后,林姝的工位周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指尖还停留在鼠标上,微微发凉。没有立刻关掉邮箱界面,仿佛在等待某种宣判,尽管她知道,程默的“宣判”从来不会如此直接和及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内部通讯软件上那个灰色的头像,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头,再无动静。
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难熬。它意味着未知,意味着她递交的那份“隔靴搔痒”的摘要,可能完全没有触及他真正的意图,也可能……以一种她无法预料的方式,被他收纳进了某个评估体系里。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关掉邮箱,开始处理积压的日常事务。回复邮件,跟进项目进度,与王工确认数据修复后的稳定情况……工作流程依旧,但她的心神却无法完全沉浸其中。程默那条指令,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意识的边缘,时不时带来一阵隐痛。
下午四点多,苏晴的内线电话打了过来。
“林姝,你上午问的李维明教授的资料,有用吗?”苏晴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像是例行公事的跟进。
林姝心头微紧,语气保持平稳:“很有帮助,苏经理,谢谢您。李教授的观点很权威,对我们理解技术资产的评估逻辑很有启发。”
“那就好。”苏晴顿了顿,似乎随口问道,“怎么突然对这个领域感兴趣了?是项目上遇到什么具体问题了吗?”
来了。林姝知道,这是必然的询问。她早已打好腹稿。
“不是具体问题。”她语气自然地回答,“是觉得‘星河’项目后续涉及的技术成果转化和潜在价值评估,可能会用到这方面的知识。提前做些功课,有备无患。”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也符合她一贯严谨的工作风格。
苏晴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没再深究:“有前瞻性是好事。不过目前还是先集中精力把项目进度追上来。”
“明白,苏经理。”
挂断电话,林姝松了口气。苏晴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但她知道,如果程默后续还有更多类似的、超出常规的指令,她很难每次都找到如此完美的借口。
临近下班,办公区渐渐嘈杂起来,同事们讨论着晚上的安排,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林姝却有些不想动。公寓的冷清和寂静,此刻似乎比办公室无形的压力更让人抗拒。
她磨蹭着整理桌面,检查明天的工作计划。就在这时,她的座机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内线短号。
她疑惑地接起:“你好,项目部林姝。”
“林专员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我是总裁办的张秘书。”
总裁办?程默的秘书?林姝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紧了话筒:“张秘书,您好。”
“程董吩咐,明天上午九点,请您到他办公室一趟。”张秘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程式化。
“……好的,谢谢张秘书通知。”林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不客气,明天见。”
电话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明天上午九点,程默办公室。
没有说明原因,没有提及任何具体事项。就像他之前的所有指令一样,简洁,直接,不留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因为那份摘要?他要亲自询问细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林姝放下电话,感觉刚刚稍微平复的心情再次被搅乱。她看了一眼那个依旧灰暗的内部通讯软件头像,他明明可以直接发消息通知,却偏偏让秘书打电话。这是一种形式上的强调,意味着这次会面,可能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随机的“考验”或任务派遣。
她拿起包,离开了公司。晚高峰的地铁拥挤不堪,人与人摩肩接踵,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周身被一种冰冷的孤立感包围。
回到公寓,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海,却照不亮她心底的迷雾。
程默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她所能看到的,永远只是浮在水面上的一角,而水面之下,是庞大而危险的、无法估量的部分。她每一次的应对,每一次的挣扎,似乎都只是在冰山表面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根本无法触及核心。
这次会面,是新的风暴前兆,还是对过往表现的阶段性总结?
她无从得知。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去面对。
第二天,林姝比平时更早醒来。她选了一套最保守、最专业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化了淡妆,确保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
八点五十分,她站在程默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敲响。
“进。”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
程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晨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晕。他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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